比如饒嬪宮中那位新晉的常在紅若,如今已懷孕將近兩月,倒也安分,每日除了與饒嬪一起去穆皇后宮中晨昏定省,便都老老實實地在屋中養胎;七公主祁金玉果如紅藥形容,喜怒不定,當日得知阮酥進宮的消息,鑾駕便在宮中甬道前攔了她的轎子,若非饒嬪周旋,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而讓宮人最爲關注的卻是,太后壽辰後幾位公主的婚事恐也要定下了。
七公主祁金玉斷了腿後,關於賜婚之事嘉靖帝便再未提起。然而到底已到了成婚的年紀,如今腿腳不便,更是扣分,陳妃也沒有精力應付其他嬪妃,一門心思便是要爲女兒謀一門好親事,偏生祁金玉心比天高,這個過程便頗不順當。如此折騰了許久,太后與嘉靖帝這纔想起,除了七公主,其餘的公主都尚未許配人家。
二公主祁金珠今年已然十九,已經過了婚配的最佳年紀,幼時她與段侍郎府的嫡公子定過娃娃親,然而那位小公子卻未能成年便已夭折,也不知什麼緣故,金珠便與母親良妃一直侍奉太后左右,決口不提婚事;而四公主祁金璃也已十八,因爲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家,嘉靖帝又不關注,自己也不願盲婚啞嫁,便主動忽略了婚事;至於九公主,年歲尚小,倒暫不用考慮。
其實幾位公主不得關注卻不是巧合,阮酥想起前世,東籬國的皇子前來求娶,只說先皇曾答應讓他尚中原的公主爲妻,並拿出其中憑證。原來先帝,也就是嘉靖帝之父曾御駕親征西涼,差點被俘,幸虧東籬國的女君出兵這才逃過一劫。事後,東籬國女君讓先帝派一位皇子到東籬和親,成爲她的夫侍,先帝拒不接受,也不知怎的,最後竟達成了協議,若今後東籬是男皇當權,便派一位公主前來和親。幾十年過去了,當年的女君尚健在,而繼承人卻跳過了子女直接到孫輩,其中三位公主兩位皇子鬥爭得最爲激烈,而來中原求尚公主的皇子,便是其中之一,而前世前去和親的便是四公主祁金璃。
阮酥猶在思索,卻見饒嬪由兒媳六王妃常行芝扶着,撈起珠簾,繞步進來。
“本宮與行芝正要去太后宮中拜見,阿酥身體如何,可能出去?”
阮酥心中一跳,今生她被頤德太后厭惡,想起以前,頤德太后待她雖不比玄洛,卻也關愛有加,不是不遺憾;再說現在王瓊琚已然入宮,既然饒嬪有意引薦,她當然會接受好意。
太后宮中,雖然離壽宴尚有幾日,然而卻已經一片熱鬧。
阮酥幾人到時,發現竟然幾個公主都在,而靠近金珠,打扮得清麗風華的一位便是承思王府的瓊琚郡主。
依次見過禮,太后眼皮掃了掃阮酥,雖覺得眼生,卻還是準確道。
“饒嬪,你身邊這位可是阮府嫡女阮酥?”
饒嬪含笑點頭,把阮酥往前一送。
“正是這孩子,她知道嬪妾寂寞,便入宮陪嬪妾小住幾日。”
阮酥規規矩矩地跪地行禮,頤德太后看着她恬靜乖巧的眉眼不由一嗤,長得倒是挺周正,骨子裏竟是那般叛逆,去年拒當承恩王妃聽到她當場撞柱,還以爲是個攀高枝的,而後卻又與玄洛有了瓜葛,想起此女件件驚世駭俗之事,頤德太后笑嘆,自己雖從未見過她,可是現在看到本人,不知怎的,心中的那一點點不喜竟也有消散的趨勢……
衆人聞言,一一施禮退出,阮酥心中雖有些失望,卻也不敢造次,只與常行芝躬身退出,卻也沒有走遠,只在偏殿耐心等候。
甫一落座,九公主祁金晶便如一隻小燕子一般飛撲過來。
“阮姐姐,我好想你,你幾次入宮怎麼都不來看我?”
阮酥愛憐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前些日子有些事,不知九公主近來可好?”
祁金晶微一偏頭,快速掃了一下左右,見沒有異狀這才低聲道。
“還好,不過皇兄卻不好……”
祁澈?阮酥冷笑,能有什麼不好,聯合承德王府,當下又在給太后的賀禮上大出風頭,“不好”二字橫豎都和他扯不上關係。阮酥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耐着性子與祁金晶聊起讀書寫字一類瑣事,短短半年未見,九公主雖還如往昔一般天真無害,卻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利用的小姑娘了,也學會了明辨是非,防備自衛。
這個發現讓阮酥頗爲欣慰。
聽到外面陣陣歡笑,阮酥擡眸看去,卻見祁金玉由心腹宮女芳綰和蓮綰推着,往裏進來,常行芝面色霎時不好。這七公主的蠻不講理她早有領教,如今這位瘟神不請自來,想想就沒有好事,於是找了個藉口乾脆走爲上策。
祁金玉也不阻止,見祁金晶還站着不動,眸中閃過一抹陰毒。
“九妹,你還要呆在這裏嗎?”
“七姐姐……”
祁金晶囁嚅,看了看阮酥,又看了看祁金玉,還是沒有動。
“九公主,臣女與七公主尚有幾句話要說,請公主暫時迴避。”
“這……”
祁金晶一時猶疑,然而看阮酥目光堅定,這才依依不捨地出了偏殿。
目送她
走遠,阮酥道。
“不知七公主找臣女所爲何事?”
“所爲何事?”
祁金玉冷笑,她自己推着輪椅往前了兩步。
“阮酥,你害得本公主這般慘,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七公主這話阮酥不懂!”阮酥也笑,“就如臣女突遭殺身之禍,也是頗爲困惑!”
話已挑明,四目相對,均在對方目中看到了殺意。
“那你就永遠都不用明白了!”祁金玉大笑,聲音陡然變冷。
“你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說完,已然一聲驚叫,芳綰與蓮綰慢慢把祁金玉從輪椅上扶起坐在地上,隨後放倒輪椅,咋一看便像阮酥推倒了她一般。
“阮大小姐,你怎能這樣對七公主無禮?” 芳綰大聲質問,佯作要扶起祁金玉,而七公主卻已然痛叫呻@吟,倒像疼得不輕!
蓮綰帶淚忙道,“公主,你別怕,奴、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還沒有走到殿門口,卻已然驚動外間的嬤嬤、宮女,不多一會,頤德太后便得知了消息。到底在自己宮中出了事,她由饒嬪扶着,親自過來,一看祁金玉痛哭出聲的樣子,眸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