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74 百足之蟲
    得知阮酥散佈了競下攬月之人是自己,祁念多少還有些介懷,然而想到若能借此把白秋婉放出來,所有的不快便都煙消雲散。他走進嘉靖帝寢宮時,剛好遇到祁澈從裏頭出來,祁念隱約從他身上聞見一股奇異淡香,便想起阮酥對自己所說的話。

    “祁澈從不在大處上顯山露水,他一貫的做法便是從小事下手,細枝末節都顧全得很好,乃至陛下覺得此子溫存體貼,倒比殿下更具親和力,近日陛下雖然表面上精神矍鑠,但聽廣雲子說,其實每到夜裏都會氣虛體乏,丹藥都不起作用了,因此近日連後宮各位娘娘那裏都不大去了,祁澈一定會注意到這個細節,趁機向陛下表示關心,殿下可千萬看仔細了,他有沒有用那種東西……”

    祁念回神,與祁澈虛情假意地寒暄一番,方纔進殿。

    嘉靖帝正披着狐裘坐在龍椅上批閱奏摺,見祁念進來,也並未停下手中的硃筆,低着頭隨意問了祁念幾件政事,突然話鋒一轉道。

    “聽說你近日在青樓裏收了個花魁進府?”

    祁念連忙撩袍一跪。

    “回稟父皇,那女子尚未入青樓,只是個清客,兒臣因憐惜她能歌善舞又有幾分才氣,陷入風塵未免可惜,方纔命人前去競價,也不敢收入府中,只是放在外頭樓裏……”

    嘉靖帝蘸了蘸濃墨。

    “即是如此也就罷了,朕還聽說,陳博裕的兒子也看中了她,還因此和你的人動起手來?”

    祁念一臉老實地答道。

    “是的,兒臣並不知道陳小爵爺早就看上了那女子,他自小被陳侯寵愛,性子難免囂張些,此番被兒臣奪下,必然在人前丟了面子,陳家居功甚偉,兒臣實在不該爲個青樓女子與他相爭……不過昨夜那女子已被人劫走,想必是陳小爵爺心中不服派人乾的,這倒也好,兒臣已經命人做成了失足落水的樣子,也算成全了陳小爵爺。”

    嘉靖帝筆尖猛地一頓,擡起頭來,兩道目光銳利如刀。

    “念兒,你要明白,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自古君爲天,臣爲地,再居功甚偉權勢滔天,對於皇家來說,也只不過是個奴才,就好比玄洛,朕看中他的才能,所以他才能脫離賤籍,呼風喚雨,但若是他對朕起了二心,朕一樣可以將他打回原型。陳家也是一樣,你可以給予他們恩寵,但前提是他必須知道感恩,而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陳家的好處,嘉靖帝自然是記在心裏的,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艱難上位的太子,天子的自負,註定陳家的恩德他可以感懷,但如果讓別人三不五時地提醒着他,只會讓他生出陳家以功臣自居,勢欺天子的感覺,而攬月的事,正好犯了這個忌諱。

    臣下的兒子,竟然膽敢和皇帝的兒子爭搶女人,那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是他們不敢搶的?

    “兒臣知錯了。”

    祁念面帶愧色,心中卻是冷笑連連,果然阮酥說得不錯,所謂天子威嚴不可觸犯,儘管只是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用對了地方,便足以撼動嘉靖帝對陳家信任。

    “罷了,話說回來,這麼快便看上了別人,朕看你對那白良媛也不是真的那麼上心,這兩日朕就讓你母后把她放回去,你今後要吸取教訓,女人可以寵,但絕不能成爲左右你決策的砝碼,否則,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祁念心中大喜,白秋婉不在府上這些日子,他可謂飽嘗相思之苦,對着清平和符玉兩個美人也味同嚼蠟,王瓊琚獻了多少計策,也沒能把白秋婉弄回來,倒是阮酥小小一個主意,不僅打擊了陳家,還讓白秋婉重新回到他身邊,不得不說,兩人還真是高下立顯。

    “父皇放心,兒臣只有分寸。”

    嘉靖帝面色稍霽,點點頭讓他起來,祁念吸吸鼻子,似乎聞到什麼怪味,突然厲聲呵住正往銀鶴之中添加香料的曹福。

    “混賬東西!誰讓你在父皇寢宮點這種香料的?”

    曹福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香料是方纔五皇子送進宮中的,嘉靖帝聞着大爲提神,心中喜歡,便讓他點上,被祁念一嚇,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求救般看向嘉靖帝,嘉靖帝不悅地皺起眉頭。

    “是朕命他點的,這香料提神醒腦,朕覺得甚好,怎麼?這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祁念忙道。

    “父皇有所不知,有種花名爲罌粟,有提神奇效,但成癮性很大,民間常用它來提煉毒藥

    控制人心,用做香料雖沒有大害……但也容易產生依賴,身強力壯者便罷了,若是氣虛者使用,便如火熬空鍋,長久下去必受其害,兒臣聞着這香味,便有些像添加了那個……”

    嘉靖帝眉心猛地一跳,卻依舊面色平靜。

    “曹福,把這香拿到太醫院,命他們驗一驗成分。”

    玄府之中,有一處蘆雪軒,種着異種茶花,朵朵大如拳頭,即便是大雪天氣,依舊沒有凍死,反而開得如火如荼,白雪覆着紅花,有一種對比之美。

    阮酥正裹着厚厚的狐裘,與玄洛坐在軒中用晚飯,面前的黃銅火鍋裏,湯水正咕咚咕咚翻滾着肉香,玄洛涮菜的姿態竟也十分優雅,倒叫喫火鍋看起來也像是一件很風雅的事情。

    這麼想着,阮酥忍不住笑了,見玄洛挑眉看她,她咳了一聲道。

    “你從哪裏弄來的這湯鍋,看着倒挺別緻……”

    玄洛夾起一片嫩牛肉放進阮酥碗裏。

    “南方弄來的,那裏冬天雖不如京城那麼冷,但溼氣重,這種喫法可以去溼驅寒,輔以石斛、山參等藥材,對你的寒症有好處。”

    阮酥心中一暖,聰明的男人一旦照顧起人來,那便萬事都能細膩到極致,半點無需你操心,連喫的東西都考慮的如此周到,倒叫阮酥受寵若驚了,見她咬着筷子面色泛紅,玄洛笑笑,他已經摸清了阮酥的性子,對待仇人,沒什麼是不能說不能做的,但是遇上對她好的人,譬如自己,她反而犯起彆扭來。

    爲了讓她不那麼窘迫,玄洛輕輕抿了口酒,輕鬆轉移話題。

    “對了,攬月的事,只能起到離間的效果,還不足以撼動陳家根本,你下一步可有什麼計劃?”

    阮酥細細地咀嚼着嫩牛肉,陰測測地笑道。

    “想當初陳勝起義前爲了造勢,便讓人在紙上寫了‘陳勝王’三字塞入魚腹之中,可見不僅百姓迷信天命之說,帝王最爲忌諱的也是‘順應天命’四字,同樣的情況,如果發生在陳家身上,不知道陛下會怎麼想呢?只是陳侯謹慎得很,我一時找不到突破口。”

    玄洛略微沉吟,雙眸一彎。

    “沒有破綻,咱們可以製造破綻,陳侯不好下手,但聽說陳靖南癡迷收集太湖石,且有個特別的愛好,便是讓畫師以太湖石爲佈景爲他畫像,那麼如果有一座萬里挑一的上品擺在面前,他定然不會拒絕,這上頭大有可做的文章。”

    經他提點,阮酥眼睛亮了亮。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主意了。”

    嘉靖帝寢宮,燃着濃濃的龍涎香,祁澈送的香料拿到太醫院一辨,果然含有少量罌粟殼,儘管太醫解釋這點分量不足以對人體產生危害,但多疑的性格讓嘉靖帝情願相信祁唸的話,甚至懷疑祁澈事先買通了太醫,祁澈消息倒也靈通,事發後立即進宮請罪,並百般解釋自己只是聽說它有醒腦之效,並不知道香料的成分,他涕淚交流又巧舌如簧,嘉靖帝差點就被說動,但他身邊的饒嬪卻不失時機地道。

    “本宮聽說殿下自己日常所用之物,但凡接觸皮膚的,都要叫下人查清來歷,怎麼到你父皇這裏,反倒如此大意?”

    就因爲這句話,嘉靖帝本來已經平息的怒意瞬間爆發,順手操起硯臺便砸向祁澈,祁澈怨毒的目光掃過饒嬪,帶着一袍子墨汁,頂着風雪,在嘉靖帝寢殿之外跪了一整夜,雙腿都凍得失去了知覺,終於體力不支暈倒在殿前,嘉靖帝才心軟消了氣,命人將他擡回王府。

    香料的事讓嘉靖帝心情極差,批閱奏摺時,不巧又收到幾本彈劾陳侯的奏摺,無一例外是說陳侯的之子陳靖南近日收了一座名曰“萬里河山”的太湖石,並搬了條太師椅往石頭前面一坐,讓畫師給他畫了一幅肖像,題字“坐江山”,謀反之心不言而明。又說安順府憑空出現一塊巨石,上頭天然刻有“祁氏無道,陳主代之”幾字……嘉靖帝一本本看過來,額上青筋漸漸暴起,陳家祁澈,同氣連枝,他是有耳聞的,此時看到這奏摺,登時勃然大怒,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曹福,去傳玄洛過來!”

    玄府之中,嘉靖帝口諭很快便到了,玄洛與阮酥相視一笑,起身便打算進宮,阮酥叫住他,親手抱了那件雀金裘過來替他披上,並踮起腳尖給他繫帶子。

    “皇上找師兄過去,必定是要徹查陳家,雖然正中你我下懷,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以陳家勢力依舊,這件事必然會很棘手,師兄務必……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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