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錦面色焦躁,這兩天他都想盡辦法搭救冬桃,不過澄王防備頗緊,如此,他揹着阮酥偷偷聯絡上德元長公主留在此地的暗人,然而到底遙遠,德元在東籬的勢力尚淺,完全無法與強大的皇室抗衡。
對外宣稱與阮酥成婚,而成婚的女子先不說是否拿冬桃暫代,但顯然東籬此舉便是變相的生米煮成熟飯,就算阮酥已經逃出東籬,這個東籬王妃的名頭卻註定被迫要相攜半身。
文錦垂頭喪氣,憂心如焚,回到了故土被家鄉人擺了一道讓他十分難受,偏生又毫無辦法,他幾次偷看阮酥,卻見她緊抿雙脣盯着窗外的一株雪櫻,也不知在想什麼,那幾欲開口的建議便又生生嚥下。
不行,若是阮酥現身,即便冬桃安然脫身,以她的性子定然也不會原諒自己。
就在文錦內心又第一百三十一次嘆息時,卻聽阮酥突然道。
“我要去找澄王談判。”
文錦愕然擡眸,但見阮酥視線不知何時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繼續留守此處,我去換玄瀾回來,若是我們暫且都不能脫身,你想辦法回到中原,找……師兄。”
說這句話時,阮酥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文錦一想到那個翻臉無情的人,雖不忍破壞阮酥的心情,糾結了一下終是遲疑道。
“若是……九卿大人不肯出手的話……怎麼辦?”
聞言,阮酥睫毛止不住輕顫,她深吸了一口氣,仰頭看向窗外隨風飄散的櫻花,聲音異常平靜。
“若是那般,我便留在東籬,澄王景軒一表人才,說來也沒有辱沒於我。文錦,你覺得呢?”
在德元公主身邊侍候時,文錦便周旋於各方女子之間,可以說對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都能精準地猜出對方的想法。雖然在不動聲色的阮酥身上很少奏效,不過文錦此刻還是感受到她失意心殤時故作堅強,強顏歡笑的心情,不由地也心中一擰,可是一想到行蹤不明的冬桃,那反對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對不起,請原諒他的私心。
文錦對着阮酥深深一禮。
“文錦謝過小姐,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當得知阮酥主動現身時,已經多日愁眉不展的景軒心情豁然開朗,宛若被陰雲密佈的俊臉也一瞬晴好。他一下從椅上站起,走了兩步,又回到鏡前,對着常風不確定道。
“本王這樣還好吧?是否失儀?”
常風笑得打跌,“殿下這般風姿,若是常風是女子都移不開眼,只可惜命運捉弄……”
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景軒對鏡整了整衣冠,又擔心佳人多等,匆匆看了下覺得應該沒有多少大礙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
粉紅櫻樹下,阮酥一身白袍,身影分外寂寥。景軒呼吸一滯,兩人爲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阮酥都喜着豔麗顏色,沒想到她穿素衣也是如此地舉世無雙,只是這個樣子,不知爲什麼竟讓人分外心疼……
景軒心跳加速,他上前幾步,聲音很輕,很柔,似乎擔心一個大聲她便會受到驚嚇。片片花瓣從他們身邊紛揚落下,形成一場花瓣雨,美好得宛若時間會在這一刻停止……
那張心心念唸的臉終於轉向了自己,不知怎麼,景軒竟有些許羞怯,往常他看那些東籬男子面對自己的妻主服服帖帖,一副以妻爲天的姿態,他都嗤之以鼻,沒想到當他遇上了令自己心動的人兒時,也會如此……反常失態。
“阮酥見過澄王殿下。之前不告而別,是阮酥的過失,不過還請殿下放過我的侍女。”
隻字不提兩人即將舉辦的婚禮,景軒有些失望,他看着阮酥冰冷而陌生的眸子,竟有些心虛。總而言之,這般強取婚嫁,也是他們的錯,不過面對心愛的女子,他實在捨不得放她離開。
“阿酥,你即將回成爲本王的妻主,我會像父親一樣,一生一世都對你好。”
男子的聲音懇切而真摯,換做常人或許已經被打動,阮酥嘆了一口氣,躲開他期許而火熱的視線。
“殿下何必強人所難。阮酥說過,我已經有了夫君,並且我們兩情相悅,無法容下第三個人。”
玄洛,果然又是那個玄洛!
景軒目光一黯,倔脾氣一瞬被激起。
“本王不是三歲稚兒,若你們真是兩情相悅,何以你在東籬這麼多日,他都沒有給你傳來隻言片語?便是你,也不見你遞信回中原。”見阮酥驀然變色,景軒眼神銳利,接着道。
“再者,尉遲兄弟也說了,他們先前撿到你便是在京城玄府附近。試問,一個真心疼惜你的人,怎會容忍你一個姑娘家冰天雪地暈倒在大街上不聞不問;另外以皇城司的實力,卻在知道你失蹤後,也不派人找尋……”還有一句話,他忍住了,尉遲律還告訴他,阮酥被他們帶出京城的前幾日,均是一言不發哀大於死的模樣,搞得兄弟二人還以爲她是啞巴,那樣子顯是受了什麼刺激。景軒直覺便和玄洛相關,在心中更爲阮酥的癡情錯付感到憐惜和不值。
“阿酥,他待你如何,你心中清楚,何苦還自欺欺人?”
他痛呼出聲,企圖喚醒這個執迷不悟的女子,卻見阮酥往後踉蹌了兩步,臉色前所未有
的蒼白。
“不要……說了……”
這般痛楚,景軒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要撕裂了。
“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他很輕易便扣住了阮酥的腰,入手真實的觸感和溫度讓他心如潮涌,盈盈一握的纖腰,好似稍加用力便會折斷,原來女子也會這樣柔弱,如同風@月中的一株嬌花……這樣的阮酥,纔是他熟悉的,絕對不是一開始冰冷決然的冷酷模樣!他按捺住狂亂的心跳,對着自己日夜相思的夢中人溫聲道。
“阿酥,我喜歡你,請你留下來——”
“不——”阮酥瘋狂搖頭,身體被鉗制的無力感讓她十分被動,然而擊碎她的卻是景軒前面一字一句的控訴。有些東西,果然不是自己刻意忽略便沒有發生,自欺欺人的時刻當真要劃上句號了,不過她真的不想啊……
阮酥慘然一笑,“不,師兄絕對不會拋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