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逐鹿 >十一節 我不嫁
    “公主殿下。”高恩華內心一片無奈,勸導說:“自古以來,世人都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直如此,謝氏子弟乃當世士族豪門,人人仰幕,能值公主賜婚之人,想來也是族中翹楚之輩。”

    “前朝的祝英臺與梁山伯、賈午與韓壽就不是由父母指婚。”司馬雪立刻反駁,一付我也讀過書,休想騙我的模樣。

    高恩華道:“祝英臺與梁山伯去世後由太傅謝安提議,經孝武帝恩准,被封爲義婦,此二人英年早亡,公主此比甚是不當,賈午與韓壽二人下場更不必說了。”

    “我不喜歡這門婚事,大叔幫我想辦法,退了這門婚事好不好?”

    “啪”的一聲輕響,《解文說字》跌落在地,“公主殿下。”高恩華撿起書來,彈彈灰塵,說:“貧道是名無地無房的道士,去說服謝氏一族與孝武帝陛下替公主退婚,豈不是自已送死。”

    “我不喜歡這門婚事,不想嫁。”司馬雪開始耍賴,堅持說道:“大叔替我想法退婚。”

    “整個江南三吳八郡,全是司馬氏天下。”高恩華無奈之下,只得實話實說:“天子金口賜婚,公主想要貧道去造反抗天啊。”

    “我有辦法。”司馬雪也說出內心想法:“大叔御劍帶我逃離江南,去後燕國、去後秦國、聽說還有一個北魏國更遠,你帶我躲起來?”

    “公主所說之地全是遍地風沙的蠻夷之地,據說燕軍把漢女當‘兩腳羊’,餓了當糧食喫。”對於司馬雪的大膽建議,高恩華感覺全是小女子一時心動的想法,時間稍久自然後悔,便說:“咱漢民若去了,連豬狗都不如,喫什麼?穿些什麼?住在那?”

    堂中一時安靜下來,師徒兩人都無話可說。

    “大叔咱不說退婚之事了。”片刻後,司馬雪換了話頭,說:“你尚未傳我符術呢,是否知我將被賜婚,便要藏私不傳?”

    “貧道連太玄訣都傳與公主,各種符術豈有不傳之理。”見司馬雪不堅持退婚,高恩華鬆了一口氣,轉身取來一把寶劍,劍鞘窄細,鞘上鑲有玉石。“此劍乃貧道偶得,劍主人曾以道法粹煉此劍,待公主日後可以驅劍時,用來能順手些。”

    司馬雪歡叫一聲,接劍在手,“唰”的抽出劍刃,只見劍刃細窄,信手揮舞兩下,體驗到一點點女修士妖嬈英武的感覺。

    “道長大叔,看在寶劍的份上,本公主不計較你不肯帶我逃婚的過錯,快將能增長靈力的丹藥拿來,將各種符術傳於我,還有劍術也要傳我......”司馬雪一連聲催促。

    高恩華頓覺自已不是收了名徒弟,簡直是收了名小祖宗,先探頭看看外堂正在忙忙碌碌幹活的王存忠,才放下心來,然後對司馬雪的要求一一照辦。

    “公主,休要貪多嚼不爛,一技不精,百技無用,存忠若象你這般頑劣,貧道師威何存?”

    “大叔,你又開始羅嗦了,羅嗦的男子很討厭的。”

    高恩華口中傳授,手腳比劃,傳授劍術和太玄符術一一講述清楚,一天的時間已匆匆而過,濟世堂外暮色四垂,街道上的暄譁聲、鼓鑼聲,聲聲嘈雜,建康一年一度的賞花燈又開始了。

    “天色已晚,我需回宮向皇太妃覆命,也許今生再也無法見面。”司馬雪心中憂傷,面色落寂,對高恩華說:“大叔若肯帶我逃走,眼下說還來得及。”

    “我輩修道中人,豈能無故失信,早些回宮覆命吧,免得皇太妃爲你擔憂。”高恩華道心一軟,但一想到自己的地位,又硬起心腸道:“趁天色尚明,公主回宮去吧。”

    “大叔執意如此,本公主回宮便是。”司馬雪眸色幽幽,輕聲道:“只盼大叔日後不要後悔纔好。”

    高恩華心頭一痛,一時無話可說,低聲道:“公主一路走好。”

    司馬雪一聲不吭,反身衝上大街,一路步履如飛,將太玄訣揮發的淋漓盡致,直接衝入皇宮,先去向皇太妃歸還了令牌,剛回到居室院外,便見李姨娘正在院內翹首等待。

    “公主爲何手中持劍?”

    “大叔贈的。”

    “公主好似十分喜歡?”

    “恩,還行吧。”司馬雪摸出符紙,對着燭火仔細看了看,一會又將符紙放下,抓起寶劍又仔細查看。

    “公主是否喜歡高道長?”

    “是啊。”司馬雪隨口應答,話一出口,心中立刻警覺起來,看着李姨娘:“姨娘你方纔說什麼?”

    “公主殿下。”李姨娘將司馬雪手中寶劍奪下來,然後說:“奴婢一生忠誠於你,有些話一定要讓你知道,士族豪門尤重婦德,日後公主嫁進謝府,千萬莫提道長之名,此事關乎皇族顏面,稍有不慎

    ,定會害了道長性命。”

    “姨娘欺我年少,說些厲害言話來嚇我?”

    “公主有所不知,宮外鄉野之人最愛口傳皇室豔聞,商朝蘇妲已、漢代趙飛燕、前朝韓壽偷香,都被編成故事到處傳說。”李姨娘正色道:“若公主與道長之事爲外人知曉,定會天下傳聞,陛下與謝氏一族爲了臉面,豈能容高道長存活於世?”

    “我與道長大叔僅有師徒之義,與他人何干?”

    “三人成虎,衆口爍金,衆人豈會相信公主口中的師生之義,奴婢一生福禍早與公主相通,豈敢騙你。”李姨娘勸說:“公主殿下日後休要與道長會面爲妥。”

    “不,絕不!”司馬雪雙目明亮,眸中盡是不屈之意,片刻後說:“我自有主張,姨娘休要管我。”

    “諾。”李姨娘暗自嘆了口氣,施禮而去。

    過了元宵節後,孝武帝差人宣司馬雪在精舍召見,司馬道子與其子司馬元顯也在精舍。

    司馬元顯比司馬雪年紀稍小,一臉紅豆豆,但自小舉止有度,少年老成,日常腳穿朝靴,寬袍大袖、一付當世名士模樣,與活潑好動的司馬雪從來玩不到一起去。

    “朕平日裏對公主少有關愛,此次多虧皇叔替你尋得謝氏駙馬,公主過門後,要格守婦德,少任性胡鬧,莫要失了皇族威儀。”孝武帝道。

    司馬雪心中恨恨嘀咕,原來是皇叔司馬道子的主意,定是又想拉攏謝家支持,才把我嫁了出去,爲什麼不把自已女兒嫁給謝氏。

    “父皇容稟,女兒尚小,不想外嫁。”

    司馬雪突然出言拒婚,孝武帝微微一愣,隨即認爲;定是因爲自小居於宮中,怕外嫁謝府後,初爲人婦,受了委屈。

    “女大外嫁,自古如此,公主莫要任性胡鬧,待嫁到謝府,自然明白父皇的好意。”

    “父皇,女兒真心不嫁,請父皇另換其餘姐姐們出嫁。”

    “大膽!婚姻大事,豈由你一名小女子獨自任性胡鬧,當今之世,能與司馬皇族聯姻的,只有王、謝、桓、庾等幾家而已,不想出嫁,難道想終老皇宮不成。”

    孝武帝面色一沉,怒氣衝衝發完脾氣,偷眼一瞅,見司馬雪一臉不服,心知糾纏下去,女兒定會撒嬌耍賴沒完沒了,一揮袖子,拉起司馬道子奔出室外。

    “皇姐。”司馬元顯勸說:“謝家乃當世士族豪門,族中子弟均在本朝任要職,門弟顯赫,公主嫁過去後定能一世榮耀風光。”

    “未冠小童懂什麼?”司馬雪明眸圓瞪,厲聲喝斥:“回家讓你姐姐嫁到謝府,豈不更好。”

    司馬元顯身爲宗室世子,年紀比司馬雪略小,在皇太妃面前,不如司馬雪受寵,幾句好心勸導之語,直接被司馬雪當面打臉訓斥,也無可奈何。

    “皇姐休怒,臣弟多嘴了。”司馬元顯臉上的一顆顆紅豆豆似要滴下血來,訕訕一笑,躬身道別:“告辭,告辭、、”

    “哼。”司馬雪一跺腳,恨聲道:“謝氏附馬算個什麼阿豬阿狗,本公主不願出嫁,就不出嫁,誰都不管我,我自有主張。”

    從當日起,司馬雪足不出室,自朝至夕,終日閉目跌坐,室內始終瀰漫着一股淡淡靈力,昔日慵懶頑皮的大晉公主,日夜苦修太玄訣,終於有一天,一股靈力如百流歸海,在體內滔滔翻騰,一道溫暖光亮遊走全身。

    司馬雪掐訣頌咒,駢玉指,向玉笛遙遙一點,玉笛微微一顫,在半空中掙扎着浮了起來,一路蹣跚着,向牀塌徐徐飛來。

    晉室婚嫁遵守秦漢時期傳下來的古制、鄉間與大族婚嫁一般選在春秋之際舉行,大族之間的婚禮極爲講究,前後需講究三書、六禮。

    三書分別爲,聘書、禮書、迎書。

    六禮分別爲,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其中的親迎就是最後一步,既男方新郎親至女方家中迎娶,時間都定在黃昏以前,婚嫁中的婚字、便是由昏字演化而來。

    司馬雪雖然貴爲公主,但在嫁娶這等大事上,只能遵守禮制,一切只憑父皇孝武帝做主。

    在孝武帝與謝氏族長的安排下,雙方交換聘禮與禮書,定下迎親具體時間,一切只等在定好的時間內,謝氏派人登門迎親過府。

    司馬雪對婚事一直很迷茫,有時心有不甘,但又找不出理由反駁,高恩華與李姨娘說的很對,女子及笄而嫁是天經地義、古自有之的事,嫁於謝家是順理成章的事,最好的婚嫁選擇之一。

    可是,可是,內心爲何一直有一絲絲不甘呢?迎親的日子到了,司馬雪內心仍在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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