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逐鹿 >二十七節 泥中龜
    一名小夥計送茶上來,順手遞給司馬雪一件玉墜,低聲說:“小道姑,有人在樓下房間等你。”

    “道長大叔。”司馬雪接過玉墜只瞧了一眼,神色登時變了,對高恩華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可否記得會稽城外的荒山破廟?”

    “自然記得。”高恩華點頭,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感。

    “我下樓見個人,如一直不見歸來,大叔一定要到破廟中等我,”司馬雪面色鄭重,叮囑道:“不要忘了啊。”

    “知道了。”高恩華見司馬雪一付胸有成竹的神色,便點頭應允,待司馬雪步出房間後,體內太玄訣靈力瑩瑩運轉,側耳傾聽司馬雪的一舉一動。

    陽大牛眨巴着一對豹子眼,問高恩華道:“小丫頭搞啥鬼,好似有點不對頭,要不要俺下樓去看看?”

    “不必了,應當是她家中來人了。”高恩華努力穩住心神,面上朗朗一笑,勸陽大牛道:“陽道友,喫肉喫肉、、”

    司馬雪出了房門,伏在樓梯上向一樓瞧了瞧,纖指一挑,悄悄捻起一張土遁符,隨酒樓小夥計拐到樓下一處房間中,房間中有一老一少兩名男人,都穿着綢衣圓領便服,少年眉目清朗,一臉凝重,正是數月不見的皇弟司馬元顯。

    “吳郡內史陳吉。”中年男子施了個長揖禮,道:“參見公主殿下。”

    “內史大人免禮。”

    “公主姐姐。”司馬元顯不待司馬雪發問,過來施禮說:“臣弟有禮,皇太妃病重,有旨急宣皇姐見面。”

    “快宣旨。”

    兩柱香後,吳郡城外驛道上,一處亭子中。

    “道長大叔。”司馬雪和高恩華說道:“皇太妃身體有恙,我心生不安,欲回宮探視。”

    “皇太妃有恙,公主理當回去看看。”高恩華內心戀戀不捨,面上神色不變,說:“如此一來顧全了公主的孝心,二來又能回到宮中生活。”

    “大叔好似極希望我過宮中生活?”司馬雪有些不解,凝目詢問:“難道大叔不喜歡和我一起做伴行走江湖嘛?”

    “公主在宮中有李姨娘照料,一切錦衣玉食,如離開皇宮,如今世道不太平,晉境以外戰亂不止,晉境內士族林立。”高恩華面色真誠的說道:“貧道一介流民,除了練丹修玄,無家無業,日日四方奔波,爲三餐忙碌,豈有咱們立錐之地?”

    “大叔日日修玄悟道,豈不知道家老祖莊子曾雲;龜壽千年,寧願在泥中曳尾自由爬行,也不願蓋着錦鍛,供於廟堂之中。”

    高恩華也曾熟讀過莊子著的《華南經》,經中秋水篇說:莊子垂釣於濮水,楚王派兩名官員去他到楚國做官。

    “楚國有隻活了三千年的神龜,死後被楚王以錦緞覆蓋,珍藏於廟堂中。”莊子持竿淡然說:“請問兩位大人,此龜是願意被珍藏廟堂示貴,還是願意在泥土中曳尾自由爬行呢?”

    “自然是願活着在泥水中搖尾而行啦。”兩名大官說道;

    莊子說:“兩位大夫請回吧,我也願在泥水中自由曳尾爬行。”今日被司馬雪借用反辨,雖然與實況大有出入,但也稍有道理。

    “公主,理是那個理兒,事卻不是那個事兒。”高恩華無奈道:“你貴爲皇族,貧道連個庶族都算不上......”

    “大叔休要說了。”司馬雪揮手攔住高恩華說下去,道:“父皇平時雖貪酒少醒,但也知道寵愛我,此次回宮,我最多再背《女戒》三百遍,等皇太妃病情稍好,我便出宮尋大叔玩耍。”

    “濟世堂隨時靜侯公主到來。”

    “那我先趕回宮了,建康城見。”司馬雪一笑揮手而別。

    數日後,高恩華與陽大牛也返回建康,建康城中繁華如舊,人流熙熙攘攘,炙陽下,秦淮河兩岸邊綠柳搖曳,蟬聲陣陣。

    “師尊。”王存忠稟報道:“店中有幾種藥草短缺,已經誤了不少病人了,其中有幾味草藥,只有鳳鳴堡於勝水處纔有。”風鳴堡於勝水是高恩華舊交,一直負責供應濟世堂中需要的各種藥材,風鳴堡位於東海之濱。

    高恩華心中掛記着司馬雪,便和陽大牛說:“陽道友,貧道有事一時脫不開身,想煩你去鳳鳴堡一行。”

    “道長放心,俺一定辦好。”陽大牛一拍胸脯,滿口應允。

    東海之濱鳳鳴堡,眼下屬於晉室國土,鳳鳴堡西方有一座高山,叫昆嵛山,又名姑餘山,昆嵛山脈連綿逶迤數百里,主峯巍峨挺拔,山中千年松柏參天,常年有溪水自山頂潺潺流下,鄉間相傳上仙麻姑在姑餘山修練得道,於三月初三採摘仙桃爲王母娘娘祝壽,昆嵛山因上仙麻姑而得盛名遠播。

    天空蔚藍,萬里無雲。

    陽大牛騎着大葫蘆法器悠哉悠哉而來,一路飛臨昆嵛山上方時,腹中咕嚕咕嚕叫個不停,便瞪大眼,從天空中俯瞰下去,遙遙只見昆嵛山角處有一堡塢,人影晃動,於是催動大葫蘆法器,向塢堡降落過去。

    堡門建在兩塊刀削一般的峯仞之間,木門斑駁灰塵,上面沒有塗抹任何朱漆,透出一股破舊不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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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塢堡內視線驀然開闊,十餘名商販在叫嚷着賣各種雜貨,塢堡中心處,有一家客棧,客棧門前一根高大的木杆,木杆頂橫挑一個招牌,上書“客來”兩個大字,客棧生意一般,門前一個人影也沒有。

    三個衣不遮體小乞丐,蹲在客棧牌坊陰涼下,頭髮凌亂,正一溜的瞪着小眼在瞅着陽大牛,極象建康街頭三隻小野狗。

    “小傢伙過來一個。”陽大牛擺擺手,問道:“你三個都叫什麼名字,告訴俺這是什麼所在?”

    “我叫朱耀明,他叫朱耀延,那個叫朱建民。”一個小乞丐走過來,伸出一隻髒手,說道:“大漢想問事兒,先得給錢。”

    陽大牛哈哈一笑,從懷中掏出兩個銅錢拋給了朱耀明。

    “大個子聽好,這兒叫朱家堡,客棧是朱小祖開的,女掌櫃的喚做小莉,又胖又醜脾氣兇,你去喫飯住店可要小心。”朱耀明數了數銅錢,呲着一嘴黑牙說:“再給我一些銅錢,多告訴你一些要緊的話。”

    “俺銅錢不是水裏潮來的,不給不給,一會給你們兩個熱包子來便是。”陽大牛窮慣了,可不捨得多給錢,一邊擡腿向客棧中走去。

    “大個子別忘了給我們帶包子,三個包子。”朱耀明大聲喊道:“走路時、一定多看着腳下啊。”

    “不看腳下還看天啊。”陽大牛一邊嘀咕,一邊進了客棧,客棧裏比較簡陋,一溜六張桌子,幾把椅子。只有陽大牛一個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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