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逐鹿 >一百五十節 搶洛陽
    晉室內亂不止,外敵真的來了。

    洛陽在八王之亂,永嘉南渡以前,一直是晉室都城,司馬氏皇族的舊居。

    後秦皇帝姚興雖然個人信佛,卻一直掂記着晉室故都洛陽,趁荊州刺史殷仲堪與桓玄聯軍圍攻建康城之時,派遣部下姚崇兵進洛陽,洛陽太守夏侯宗之固守金墉城,姚崇屢攻不下,雙方一時在洛陽相互僵持。

    恰在此時,後秦國的主要敵人,北魏軍隊正在滑臺追殺後燕帝幕容寶的叔叔慕容德,姚興判斷洛陽晉軍眼下內無援兵,外部北魏軍和慕容德一時難分勝負,便派大軍馳援姚崇。

    一時間,洛陽周邊戰火四起,最先抗不住的是燕人慕容德,兵敗後率軍逃往齊魯舊地青州,慕容德率軍逃路時,正是殷仲堪率軍從金陵城逃向荊州時。

    楊佺期剛返回荊州,便接到洛陽太守夏侯宗之的求援信,面對後秦的數十萬大軍,楊佺期自知無力對抗,如今又無法向建康晉室求援,經過商議,決定派人向北魏拓跋珪求援,因爲後魏距離晉土略遠,目前雙方之間從無怨仇。

    北魏帝拓跋珪如今已穩住燕都中山城,而後燕國則四分五裂,唯一略有實力的慕容德逃向齊魯舊地青州,開始有了染指晉土的想法,便答應楊佺期請求,從中山城派魏軍出發到洛得支援。

    建康城,西府中。

    金陵城一戰前後,司馬元顯設計逼退荊州聯軍,斬殺王恭,收回了北府軍的大部分軍權,一時風光無二,更由安帝下旨,封自己爲尚書令,驃騎大將軍。

    軍中斥喉將後秦和北魏爭奪洛陽的軍報送到西府中,司馬元顯心情十分複雜,面對後秦羌賊和北魏鮮卑兩個外賊興兵搶奪自家老宅子,自已卻只能對空長嘆,無能爲力。

    如今晉室只是一個三無的空架子,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要兵沒兵,而最大困擾來自晉室內部,來自朝中官員的貪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形成今日朝局,司馬道子便是罪魁惡首之一。

    孝武帝登基初期,謝安任太傅,設計拖死桓溫,在淝水大戰中大勝前秦,一時間晉境河海靖平,一度有中興之相,可是司馬道子忌妒謝安才能,藉助與孝武帝的兄弟關係,天天在孝武帝面前誹謗謝安。

    謝安當世名士,真正的淡泊無爭,見孝武帝起疑,便素業爲退,一退到底,連一手創建的北府軍都讓了出來,司馬道子並不罷手,開始和孝武帝爭權,孝武帝派親信重臣王恭率北府軍鎮守京口,司馬道子便安插自己親信王枕任荊州刺史,直到王枕病死,才由殷仲堪任荊州刺史。

    見小知大,以大見小,司馬道子尚如此貪婪,其餘士族子弟在朝中任官者,更是天下烏鴉一樣黑,百官皆貪。

    司馬元顯經過深思熟慮,明白若想扭轉朝局,千頭萬緒,第一步、要有一支忠於自己的軍隊,而北府軍不屬於司馬元顯完全信任的軍隊,它畢竟是謝安創建的軍隊,與各大士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來人。”

    一名衛兵奔過來,問:“大將軍有何吩咐?”

    “去將張法順召來。”

    “諾。”衛兵應了一聲,疾步出府。

    兩柱香後,張法順趕到西府。

    “先生,本將軍要創建只忠於我司馬元顯的軍隊,你談談看法。”司馬元顯開門見山,直接說出最迫切想法。

    “大將軍是否因爲後秦和北魏兵進洛陽,纔有此想法?”

    “不是,在金陵山時便有此念頭。”司馬元顯搖頭道:“今得知,後秦羌賊和北魏鮮卑索頭奴來搶司馬氏的祖居之城,我大晉竟無力救援,組建軍隊的想法更甚。”

    “大將軍。”張法順謹慎說道:“如今本朝實控之地僅有江南三吳舊地,組建一支軍隊可需要大量的銀糧支持,最重要的是,兵源從何而來?”

    晉室沿用曹魏軍戶制,軍戶與普通民衆分離,世襲爲兵,軍戶來源大多是罪犯之後,或無身份戶籍的“流民”,可惜朝廷對軍戶只用不養,歷來盤剝過甚,亂世之中,人口遷移頻繁,軍戶大量逃亡,軍戶制已名存實亡。

    “目前想模仿謝太傅創建北府軍那樣,先召些流民入伍。”司馬元顯略一沉吟,說出心中真實想法,道:“若實在召不到人口,就在江南之地逐府逐戶檢籍人口,抓丁入伍。”

    “檢籍人口可要慎重行之,這在本朝可是天大的事。”張法順臉色一變,道:“這等於要從各大士族府中向外搶人口,從他們身上割肉,他們能不反抗嘛?”

    “肯定不願意。”司馬元顯道:“但是,如果說晉室是一株大樹,皇族算是樹幹,各大士族便是各個枝丫,若樹幹枯萎,枝丫何存?”

        “這個道理都懂,可若真要對各大士族檢籍人口,只恐他們聯手對付將軍你。”

    “真是一羣貪婪的蛆蟲。”司馬元顯一臉憤慨,罵道:“各大士族子弟在朝中做清官,不用幹活,府中妓妾成羣,服五石服,談老莊有無,連役賦也不交,如今連流民也要和朝廷相爭麼?”

    “他們一定會爭,下官建議大將軍暫緩對各大士族檢籍人口,最少目前不要進行。”

    “不行。”司馬元顯騰地站起來,道:“趁着目前本將軍如日中天,要儘早進行,各大士族若有人要反,大不了如對付王恭那般,派北府軍殺無敕,劉牢之對搶劫士族豪門素來十分積極。”

    “將軍想主要挑那一部分人組建軍隊?”

    “流民。”

    神州大地經過百餘年的戰亂,天下各州郡的庶族人家和普通百姓,爲避躲避戰亂,而失去族居土地,成了“流民”,晉室雖偏隅江南,但百餘年來相對平安,氣侯適宜,成了天下“流民”首選之地。

    播下一粒種子,需要一年時間成長,才能食用,而一個孩子,需要十多年才能幹活。

    亂世之中,會幹活的流民,是江南各大士族爭先恐後搶奪的對象,對各地的“流民”十分歡迎,頌布各種政令,吸納流民入晉。

    首先在江南各地辦理僑鄉,如徐州遷來流民羣居地,便稱爲“南徐州”。這樣一來便於晉室朝廷管理,二來可讓遷來的北方大族繼續保持原有威望,三來也滿足了普通鄉民對於家鄉的懷念,各方皆大歡喜。

    晉室規定,北遷“流民”只要在僑州郡縣落戶,便頌發晉室“白籍”,以區別於江南原居民的“黃籍”。

    “白籍”與“黃籍”除了顏色不同,更關鍵的是,實際使用中,待遇不同,“白籍”不交賦稅,不服兵役與勞役。

    幾十年後,北遷“流民”的後輩長大成人,很多時侯,從口音上,已很難分辨原來祖籍,世人相遇,爲了區別身份,大多相詢““黃籍”與“白籍”之分。

    司馬雪第一次逃婚出宮,在晉安郡巧遇青陽夫人,青陽夫人曾旁敲側擊,問及司馬雪身份是“黃籍”還是“白籍”,不料司馬雪身份奇特,自幼生於宮中,豈能知曉宮外黃白之分,頓時被識破身份,幸在遁逃及時,方逃過一劫。

    數十年後,隨着晉室周邊各國戰爭的逐步激烈,大量的新生“流民”不停的進入江南避禍,新生“流民”一時間沒有得到土地,也落不了戶籍,只有投身當地士族豪門爲奴,成爲佃客,經年累月之後,士族豪門府中豢養的佃客人口數以萬計。

    這些佃戶一無“白籍”,二無“黃籍”,屬於法外黑人,最少在晉法當中,屬於違法。

    小河流把水截走,大河中自然乾涸,流民都被士族豪門抓走當佃戶,晉室朝廷逐漸變成無兵可用的地步。

    張法順走後,一名婢女自後堂走出,輕輕伏在司馬元顯耳邊說了幾句話,司馬元顯頓時臉色微變,尖着嗓子道:“召。”

    片刻後,一名術士模樣的男子被婢女帶進堂中,司馬元顯張口問道:“有公主的消息稟告?”

    “在下奉大將軍之命,每日均在卜算公主下落。”術士男子躬身行禮,稟道:“今日忽然發現,公主的星相出了益州,一路正向江南馳來。”

    “這消息屬實?”

    “絕不會錯。”術士肯定的回答。

    司馬元顯道:“你且回去仔細卜算明白,公主到底身在何方,若算準了,本將軍重重有賞。”

    “諾。”術士男子領命離去。

    “皇姐來了,給我帶太阿劍回來了。”司馬元顯興奮的搓搓手,自語道:“我如今官居驃騎大將軍,在朝中威風八面,你卻象一隻灰頭士臉的小老鼠,跟妖道在江湖狼狽逃躥,可不可憐?”

    藍天湛湛,劍芒燦爛。

    司馬雪與衛氏雙姝駕御寶器,翱翔雲間,一路劃過天院,向吳郡而來。

    當日高恩華睡了一覺,起來告訴三女,過江龍是一種草藥,只在入海口附近峯壁間生長,七葉爲上品,五葉爲中品,三葉爲品,上品七葉過江龍甚有靈性,據說能自行遷移生長之地,難已採摘。

    “道長。”衛子怡急切詢問:“這種草藥何處能有?”

    “古書上說,只在大江入海口附近的峯壁間生長。”

    “找四妾公。”司馬雪頓時想起一個人,大叫:“這個老頭兒對這些鄉土珍品十分在行,太湖白魚,太湖銀魚躲在湖底角落中,四妾公都能捕上來,七葉過江龍,他一定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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