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逐鹿 >二百零三 節 鑽山溝
    衛子怡如飛掠來,道:“道長,我和姐師去接應公主,你和大家先退到谷中拒守。”

    “不,你們不能去,一起退守山谷。”高恩會少有的板起臉,沉聲下令。

    司馬雪有羽蓮甲護身,據說羽蓮甲是冰雪仙子專門爲對付陰殿主才贈予的鎧甲,而衛氏雙姝沒有,追去只是多兩條人命而已,何況眼前還有數百條人命需要盡力維護好。

    高恩華情知司馬雪爲了掩護衆人,才孤身犯險引開強敵,心頭驀然一酸,淡泊道心瞬間動搖,急憂傷感之餘“啪”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道長又受傷了?”衛子怡急忙遞過一隻手來相扶。

    “唉,公主長大了。”高恩華道:“貧道不妨,快撤到谷中佈陣禦敵。”

    “退到谷中怎麼辦?”

    “我已傳出符鶴術向天師傳功長老救援,但願天師中人能及時殺到。”

    “傳功長老能來嘛?”

    “不知道。”

    衛子怡看了一眼司馬雪遁去方向,夕陽下枯草萋萋,已然纖影全無,心中既有擔憂,也有一絲絲失落,掌中如意蝴蝶刃飛掠,將一柄修士斬來的兵器擊飛,扶穩高恩華向谷底奔去。

    謝東衣自打鬥一開始便一直站在司馬雪不遠處,彷彿事不關已,見司馬雪孤身誘敵遁走後,才與兩名中年男子一起追了出去。

    司馬雪遁勢如飛,兩邊山石枯枝齊刷刷向後疾退,能清楚的感覺到身後一座冰冷的雪山緊緊向自已追來,冰冷中挾雜着一股憤怒的殺意。

    自在建康師從高恩華修道後,司馬雪施展最多的道法便是逃遁,逃出皇宮、逃婚謝府、逃往晉安郡、逃到京口......

    若與陰殿主正面打鬥,沒有一絲勝算,但若論在荒山中逃遁,司馬雪信心十足,大道修爲也不懼。

    夕陽厭倦人世無情殺戮,沉入山底獨自沉睡,暮色蒼茫一統大地,山坡上、坳谷間枯草荒枝遮天,司馬雪深知自已修爲與陰殿主相差太遠,不敢御器飛行,只在深谷荒林中鑽行,借樹木和深谷藏匿。

    “嚓”一聲,衣服裙襦被一根突兀枯枝勾住,司馬雪想也不想,玄冥劍一揮直接割斷,一盞茶後,裙帶又被荒石絆住,劍光一閃,半截裙帶又留在荒石上。

    悠悠歲月,林間素來人跡罕至,前面司馬雪飛逃,陰殿主隨後如影追殺,濃郁的殺氣,將林間睡覺的宿鳥、洞中喫飯的野兔都嚇得屁滾尿流。

    陰殿主氣的咬牙切齒,若是御器飛行,司馬雪便躲在密林中不肯出來,等鑽入樹林中追捕,林間枝斜草絆,道法縱高也無從施展。

    身上黑紗乃陽殿主所贈異品,用料採自域外異材製成,水火不懼,遇刃不斷,但在林間穿行,反成最大累贅,有心退去黑紗裸身追蹤,又恐被司馬雪嚷嚷出去,日後反成最大笑談。

    “嘭”一聲巨響,陰殿主狠狠一拽黑紗,將一顆碗粗樹枝勒斷,抖了幾抖,纔將樹枝解開,又過片刻,黑紗又被一塊礫石絆住,抖了幾抖未解,狂怒之下,一股寒冷的道念瞬間降臨,“啪”的一聲,將礫石擊成粉碎。

    “醜女人,這般大的脾氣,能將樹木抹平,山峯推倒嗎?”

    陰殿主厲吼一聲,身體如同一隻標槍般擲出,以大道修爲直接在樹林中硬硬衝開一條道路,林外司馬雪正坐在一個低矮土坡上張望,黑紗翻卷在林內飛出,瞬間將司馬雪前後左右退路全部封死。

    司馬雪一聲驚叫,擡手掐了一個詭異手訣,纖影一閃竟憑空消失不見,只留下低矮土坡默默無視陰殿主的癲狂。

    “狗盜雞鳴之術,反登大雅之堂。”陰殿主飛腳將地面狠狠踢出幾個大坑,吼叫:“若無羽蓮甲護身,本殿主早將你這小輩抓住抽筋剝皮。”

    司馬雪在數百丈外遁出地面,側耳一聽,左手摸出一張風遁符備好,右手掐了個五雷術的法訣,大叫:“醜女人以頭撞樹開路,好厲害,好神勇?”

    陰殿主身形一起,瞬間掠到司馬雪發聲處,面前只有數根枯枝在晃動,卻人影全無。

    “本殿主累也要累死你。”陰殿主冷靜下來,心中盤算,司馬雪精於各種逃遁術,在山林間有樹木和山石的掩護,一時確實奈不得她,但司馬雪必竟靈力修爲有限,只要長追不棄,早晚能將司馬雪靈力耗盡。

    夜靜了,風冷了。

    山中的百獸各自鳴叫起來,時間不長又寂靜無聲,它們能清楚的感覺到,一團憤怒的殺氣在山野間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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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前,司馬雪出現在一株大樹後,她從懷中摸出最後一粒丹丸拋進口中,狠狠的喘了一口氣,又順着石縫向山樑上摸去。

    半盞茶的時間後,陰殿主出現在大樹後,她貼在樹邊,凝神聽了聽動靜,將身上黑紗束了一束,快速向山樑上攀去。

    子夜後,荒山幽暗,一點星辰在天空閃爍。

    一陣細微嚓嚓聲後,司馬雪又在大樹後現身,扶住樹幹大口喘了兩口長氣,彎着腰又向山樑上爬去。

    時間不長,陰殿主幽靈一般出現在大樹後,她也喘了幾口粗氣,依着司馬雪逃走的方向又追去。

    又過了半盞茶,謝東衣和兩年中年男子出現在大樹下,三名男人扶着樹幹大口喘着粗氣。

    “女人如貓,女人如貓,她們一定全是黑貓轉世,老圍着這株大樹轉來轉去幹啥?”

    “阿彌陀佛,小僧也不明白,長公主這也太有本事了,竟帶着一名大道修士在山中轉了半夜,小僧佩服的五體投體。”

    “哈哈,本公子也佩服至極,走,一定要追上長公主。”

    “阿彌陀佛。”

    京口重地依舊繁華如舊,街面上人來人往。

    司馬元顯計誘劉牢之擒下王恭後,委任劉牢之掌控江北八州軍事,派謝琰任京口刺史,起制約劉牢之之意。

    謝琰乃太傅謝安之子,北府軍由謝安與侄子謝玄一手所創建,軍中將領大多爲謝氏舊屬,派士族弟子謝琰制約北地“將種”劉牢之,正是司馬元顯一步好棋。

    京口當地一名土族豪門刁逵,刁氏祖上曾是晉室重臣,與琅邪王氏一族同屬北地大宗族,刁、王兩家在北地時便屢有爭吵,經永嘉南渡後,王氏一族大多在會稽郡集中居住,刁氏一族便在京口開枝散葉。

    王恭在京口掌兵時,刁氏一族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逾越禮節之事,等劉牢之實際掌管京口軍權後,刁氏一族迅速贈送大量錢財,主動巴結劉牢之,在京口逐漸變得驕橫跋扈。

    京口最大賭場便是刁逵開辦,賭場氣派豪華,裏邊賭具應有盡有,附近三教九流的賭徒均將刁氏賭場視爲聖地,成羣結隊在場內賭錢。

    賭場內玩的最多的是五木戲,也稱樗蒱,用五根樗木製成,每根樗木兩頭圓銳,中間平扁。一面塗黑,一面塗白,黑麪上雕有牛頭,白麪上刻有野雞頭,賭錢時,賭徒下注賭牛頭和野雞頭的變化。

    刁逵這日正在賭場後廳房間內喝茶,管家來報:“老爺,劉寄奴又要借錢翻本,還借不借給他?”

    “如今已借出去多少錢財?”刁逵翻翻白眼詢問。

    “前後約有三萬‘沈郎幣’。”

    “再借一千‘沈郎幣’給他,等他輸沒時,便派人把扣起來。”刁逵又翻了翻白眼,說:“你親自向他逼要那個療傷藥膏配方,若他不交出來,就狠狠揍到交出來爲止。”

    管家應聲道:“是,老爺放心。”

    天亮時分,司馬雪從京口城外一處密林中鑽出來,身上衣衫條條縷縷沾滿草芒,探頭四處一看,跳到一處泉水前捧起水喝了兩口,看了看方向,轉身又鑽進密林向京口方向躥去。

    半盞茶後,陰殿主也從密林中鑽出來,身上黑紗同樣沾滿污泥草枝,也在泉水邊喝了口水,只是多打了一個哈欠,仔細查看司馬雪在地面留下的足跡,然後鑽進密林緊追而去。

    兩人同是心高氣傲的女子,整個夜晚誰也不曾閤眼,一前一後在荒山密林中轉來轉去,糾纏一夜,司馬雪一邊逃遁,一邊盤算,天亮後,山林中失去了掩護,只有鑽進京口北府軍中掩身暫避。

    時間不長,京口遙遙在望。

    司馬雪怕走城門留下蹤跡,直接從城邊一側踏牆而入。

    城內街坊上早起的人不少,正在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計,街道上行人猛見一名少女眉目如畫,衣衫破爛不堪在人羣中穿行,紛紛側目關注。

    司馬雪低頭一看,自已衣衫破爛,竟有半條腿露在外面,頭髮因掛住樹枝也被玄冥劍削去一半,半頭短髮上掛滿草枝,與乞丐一般無異,不禁加快了奔行的腳步。

    一座氣派的高樓在十字路口一側屹立,上下二層,前後數進的模樣,大清早的大門敞開,不斷有男人在進進去去。

    司馬雪在四周路人的關注下,心中感覺十分別扭,見有大門敞開,當下想也不想擡腿鑽進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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