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莫天躍在一家茶館訂了一間安靜的包廂，把楊順單獨約了出來。
“怎麼樣，莫老闆考慮清楚了沒有？”和王石不同，這次楊順直接了許多。
“四千萬是不是多了一點，”莫天躍提醒道。
‘宜清化妝品股份有限公司’去年的財務報表莫天躍在廣穗的時候特意找了一家專業的評估公司計算過，如果包括銀行的貸款，‘宜清’市值也就一億六千萬左右。楊順只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卻開價四千萬，胃口似乎大了點。
“不高，”楊順再次把當初的說辭拿了出來。
莫天躍淡淡道：“據我所知，‘宜清’的廠房是租的吧，而且租期只到今年的六月份？”
楊順皺了皺眉，後者從哪知道的。
莫天躍繼續道：“‘宜清’現在還欠銀行三千萬，不知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還？”
楊順乾笑道：“公司的流動資金也有這麼多，只是還款時間還沒到而已。”
“好像‘宜清’目前的流動資金只有九百萬吧？”
楊順嚇了一跳，臉色越來越難看。
“喝茶，聽服務員說這壺是雨前龍井還是什麼的，我忘記了，反正這玩意還蠻貴的。我對茶瞭解不多，你幫忙品品看值不值這個價？”莫天躍給對方倒了一杯笑道。
爲了掩飾尷尬，楊順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之後品了一口，回味了半天道：“正宗的西湖雨前龍井。”
當然是正宗的，不然這茶館能開到現在，莫天躍心裏不屑、臉上卻露出好奇道：“楊老闆對茶很瞭解嗎？”
“一般般啦，也不是太精通。”楊順擺了擺手，眼中出現了自信的神采。
不管什麼人，只要是別人問的是他擅長的領域，臉上都會出現這樣的表情。楊順懂不懂茶莫天躍不清楚，但後者一個星期來這邊三次是可以確定的，所以莫天躍才選了茶館作爲談事的地點。
“楊總如果不忙的話教我幾招唄，”莫天躍一副求教的口吻道：“我也不需要太瞭解，只是覺得這茶的味道還蠻合胃口的，以後有空就買點在家裏放着。但現在這社會冒牌的太多了，我怕買了假貨、還對售貨員感恩戴德，那樣就貽笑大方了。”
“莫總也喜歡喝茶？”
“是啊，”莫天躍趕緊附和：“就是不知道怎麼分辨，例如眼前的龍井，怎麼判斷就是西湖的？”
“那我就班門弄斧一次？”
“求之不得。”
楊順端起面前的杯子道：“莫總能看出什麼？”
“沒有零散的葉子、都是一葉一芽，水的顏色沒有變得渾濁不堪。”
“這就是龍井的特點，”楊順笑道：“茶葉聞起來有清清的豆香味，茶葉的顏色清中帶綠。泡開的龍井，水的味道非常清淡、有種柔柔的味道，講究的是此處無味勝有味。”
“受教了，”莫天躍一臉欣喜道：“那在市場上怎麼選購上乘的西湖龍井？”
或許是莫天躍的表情楊順很受用，當下侃侃而談：“選購西湖龍井茶時，只要記住一摸二看三嗅四嘗這四點，基本上就可以買到滿意的茶葉。所謂一摸：最重要的是判別茶葉的乾燥程度。莫總購買的時候可以隨意挑選一片幹茶，放在拇指與食指之間用力捻、如即成粉末，則乾燥度足夠。若爲小顆粒，則乾燥度不足、或者茶葉已吸潮。乾燥度不足的茶葉比較難儲存，同時香氣也不會太高，達不到理想的狀態；二看：主要是通過眼睛檢驗幹茶是否符合龍井茶的基本特徵，包括外形、色澤、勻淨度等。正宗的西湖龍井，外形扁平、顏色略帶鵝黃色、一葉一芽；三嗅：顧名思義，就是用鼻子聞幹茶香氣的高低和香型，並辨別是否有煙、焦、酸、餿、黴等劣變氣味和各種夾雜着的不良氣味；四嘗：當幹茶的含水量、外形、色澤、香氣均符合要求後，進行開湯品嚐。一般取3克龍井茶置於杯碗中，衝如沸水150毫升。5分鐘後先嗅香氣，再看湯色，細嘗滋味，後評葉底。如果是西湖龍井，清香味應該撲鼻而來，湯色清澈明亮、滋味醇和、葉底細嫩成朵，均勻整齊、嫩綠明亮。”
莫天躍聽得那叫一個認真，而且時不時的點頭、偶爾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如果忽略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大腿根部、隔山差五就要用力掐一下，你真的會感到對方是來虛心求教的。
“好像龍井也分爲幾類吧？”楊順講完，莫天躍恰道好處的開口
果然，楊順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後，繼續開啓他的長篇大論：“從產地上來分：龍井茶分爲獅峯龍井、梅塢龍井、西湖龍進三種。這當中又以獅子峯所產最佳，其色澤嫩黃、香高持久、被譽爲“龍井之巔”，一般市場上很少見到；從品質上來看，龍井分13個等級，即特級1-3等級和1-10級。實際上現在9、10兩級已不再生產。一般特、1、2、3級爲高級龍井，4-6級爲中級龍井，7級以下爲低級龍井。特級龍井的一般特徵爲一芽一葉初展、扁平光滑、茶身稍緊狹、長度與西湖龍井相當。特二級的特徵爲一芽一葉初展、扁平光滑……”
楊順講得唾沫橫飛，莫天躍爲了保持狀態，掐大腿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用力。怎麼不選擇晚上再請對方，莫天躍後悔了，中午本來就容易犯困、我可憐的大腿。
“四級爲一芽二、三葉與對夾葉，尚扁平，較寬、欠光潔一芽二、三葉與對夾葉，尚扁平，較緊長；五級爲一芽三葉與對夾葉。”說到這兒，楊順頓了一下，莫天躍趕緊把對方的茶杯蓄滿。
“真是開眼界了、原來裏面這麼多門道，”莫天躍趁機打斷對方，再聽下去，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不露餡。
“當然了，”楊順感慨道：“我只講了龍井，夏國十大名茶中，每一個品牌都有各自的特點。”
莫天躍繼續打斷：“是啊，小時候老師就告訴我們夏國地大物博了。”
楊順‘恩’了一聲道：“其實龍井還分爲雨前和明前，所謂雨前，就是清明後、穀雨前摘的茶，其明顯特徵……”
我的娘誒，惹到馬蜂窩了，莫天躍再心裏哀嚎了一聲。關鍵是還不能插嘴，作爲龍井茶的愛好者，這一刻的最佳做法就是專心傾聽對方的演講。
二十分鐘後，楊順終於道：“所以龍井中，一直流傳着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說法。”
“這句話我也聽過，”莫天躍看了一下手機道：“今天麻煩楊總了，還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古人誠不欺我也。”
“麻煩什麼，我也喜歡喝茶。”楊順笑道。
這不廢話嘛，你不喜歡的話我請你到茶館幹嘛，想是這樣想，莫天躍嘴上依然客氣道：“我下午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今天的談話估計得結束了，還真有點不過癮。”
“我們可以改天再聚？”楊順提醒道。
“也是，”莫天躍起身道：“那我們有空接着聊。”
“行。”
莫天躍和對方握了一下手趕緊告辭，回到車上，莫天躍也不管顧謙還在，當下解開皮帶、把褲子拉到小腿處。
我靠，都變顏色了，莫天躍罵了一句。關鍵是效果還不咋滴，一直到最後莫天躍都沒機會把話題再扯到正事上。
對方要麼是談判高手、要麼就是資深茶迷，莫天躍在心裏瞬間做出了總結。
“大哥，你不是去談合同了嗎？”顧謙看着莫天躍的大腿疑惑道，對方也是男的啊，怎麼就傷到那部位了。
“別提了，遇到一話嘮，被迫聽了兩個多小時的廢話。”莫天躍一臉鬱悶道。
“楊順嗎，上次喫飯的時候對方看上去也不是健談的人啊！”顧謙疑惑道。上次一起喫飯的時候他也在，整個宴會楊順大部分時間都在喫飯，一直是對方的銷售部經理在活躍氣氛。
“我也納悶了，一開始還算正常，而且我還佔了絕對的上方。接下來爲了緩和一下包間的氣氛，我主動開口聊一些對方感興趣的話題，哪知道對方一說到茶就收不住了，我完全變成了聽衆。”
“對方是不是故意這樣做？”
莫天躍仔細回憶了一下談話的過程，這中間自己應該沒露出啥破綻，楊順似乎也不是爲了拖延而交談。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喜歡喝茶，要不然演技也太逆天了。
“應該沒有！”
顧謙安慰道：“那就不管他，很多人都這樣，對自己不關心的領域話都不肯多說一句；但如果聊到自己擅長的，變成話嘮也不稀奇，因爲對方潛意識裏已經把你當作是和他一類的人。”
莫天躍點了點頭，交談中最重要的就是聊對方感興趣的事，要不然他也不會讓人去調查對方的愛好。
算了，就當是花錢買罪受，而且自己已經告訴對方想要的信息。下次再見面，楊順應該就不會再漫天要價，談判也可以進入實質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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