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的老家在普高鄉百家村鳳德苗寨，距離風沙縣政府足足一百三十公里，整座村子名副其實的位於大山深處。
幾人到達目的地，莫天躍下車望着面前的原始村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和外面相比，這兒至少落後三十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張興遠笑道：“普高鄉前幾年就計劃把這裏的人搬遷出去，可從上到下、從老到小，沒有一人同意。”
“如果單論環境，外面確實比不上這裏，”黃家軒中肯道。
莫天躍點了點頭，又打量了一眼四周，看見田埂上放牛的女娃、他彷彿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幾個調皮的孩子，或許是這輩子都還沒機會去過外面。看見莫天躍開過來的鐵疙瘩，趕緊圍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說過不停。
莫天躍把帶過來的糖果分給幾人，很快獲得了一羣小孩的好感。
“大哥哥，你和我去家裏。我爸昨天去山裏抓了一頭野豬，用火烤熟後喫起來老香了。”
“有多香？”莫天躍笑着回了一句。
“比你帶過來的糖果還好喫，”小男孩歪頭想了一會鄭重其事道。
莫天躍忍俊不禁，或許爲了證明自己的話語，小孩拉着莫天躍的手認真道：“我帶你過去，親自嚐嚐就知道了。”
“鐵柱，大哥哥先去我家，明天再去你家行不？”趕過來接莫天躍幾人的王勇對拉着莫天躍的孩子笑道。
“我知道了，”小孩放開莫天躍的手恍然大悟：“你們是過來參加二蛋哥明天的婚禮。”
“真聰明，”莫天躍摸了一下對方的腦袋，把剩下的零食全拿給小孩後跟着王勇來到對方的家裏。
至於王勇小名‘二蛋’，這沒什麼奇怪的，莫天躍的村莊，還有叫狗剩、八斤之類。
幾人來到村子中央，王勇指着一棟三層的吊腳樓介紹道：“那就是我家了。”
莫天躍點了點頭，這邊的住房大多是二三層的木質吊腳樓。或許年代久遠了一點，有些木頭已經開裂，可以清晰看到裏面的紋路。
網上流傳進了苗寨得喝攔路酒，莫天躍沒遇到，村民的着裝如果不是重大節日、和外面也沒多少區別。
王勇的婚期是十月二號，除了莫天躍三人，其他同學也陸續趕了過來。
晚上喫飯，莫天躍這一桌，全是高中走得近的那幾個。或許是沾染了結婚的喜慶，加上很多人幾年沒見，飯桌上的氣氛相對熱鬧很多，不時傳來酒杯的碰撞聲。
第二天早上七點，莫天躍被同牀的韓俊叫醒，開始和趕來幫忙的村民準備結婚的事宜。
莫天躍已經結婚，伴郎團的成員沒有他一份。聽回來的韓俊張興遠敘述，除了對山歌這一環節，其它程序和外面大同小異。
下午三點，前來恭賀新婚夫婦的賓客絡繹不絕，莫天躍分到的任務是寫賬、就是把個人禮金多少準確用文字記錄下來。和其他同學端盤遞菜相比，這工作相對來說比較輕鬆，只要認真點不出錯就成。
晚上八點，莫天躍和最後一波賓客走上宴席。九盤涼菜、九盤熱菜陸續上桌，寓意新婚夫婦以後的日子天長地久。
“莫天躍，聽說你在外面掙了大錢？”
聽到這話，莫天躍伸出去夾菜的手頓了一下。把一隻小龍蝦小心翼翼放進面前的食碟，莫天躍才抽空回了當事人一個微笑。
“年賺多少、透露一下唄，讓我們這些老同學羨慕羨慕？”劉揚並不打算放棄這個話題。
莫天躍皺了皺眉，這次過來，一是高中大家在一起讀了三年的課本、二是王勇特意在電話裏讓張興遠把自己拉過來。
有人說，世間最純潔的友誼，除了同窗之間、就只有孩童時代。
莫天躍深以爲然，除了黃家軒和張興遠，他後面認識的好朋友趙世財、韓俊都是因爲利益關係才越來越緊。
說實話，莫天躍真不想破壞讀書時候建立的友誼。這次過來和其他同學交流，莫天躍都有意無意的避開這個話題。
“不值一提、混日子而已，”莫天躍笑道。貌似劉揚在蘇州開了一家公司，具體做什麼莫天躍不得而知，他實在沒興趣知道。
剛開始出去掙錢那會，莫天躍曾經打電話給高中時代的幾位好友，除了黃家軒和張興遠、其他人之後都很少聯繫，現在主動找上莫天躍的劉揚甚至被他拉入了黑名單。
要不是今日王勇大婚，莫天躍連微笑都懶得施捨，直接當對方不存在。
“劉揚，聽說你白手起家、在外面拼下了一份基業？”王勇作爲主人，趕緊換了一個話題，他真怕心高氣傲的劉揚被莫天躍的敷衍氣出心臟病。
“八百萬啊，”同學甲高聲配合：“我一個月的工資才四千，一輩子就算不喫不喝也存不下來。”
同學乙感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一直覺得一個月能拿六千，算是同學裏面比較出彩的，哪知道連大門都還沒踏進去！”
花花轎子衆人擡，接下來的飯桌，似乎成了劉揚的專場表演。
撇了一眼那些向劉揚敬酒的人，莫天躍搖了搖頭。他直到現在也沒搞明白，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究竟心裏是怎樣的打算。
說難聽一點，即使劉揚身家上千萬，和你們也沒什麼關係，難道會因爲同窗所以分你一些。
“一年兩千萬、真牛B，”韓俊不屑道。別說莫天躍，就是韓俊自己的快遞公司，純利潤也是對方的幾倍。
“喫菜，”莫天躍笑道：“這螃蟹的做法雖然比不上酒店的正宗，但別有一番滋味。”
“啥呀，最好喫的是魚，”韓俊夾了一筷子炫耀道：“真正的無污染稻田魚，你在外面根本喫不到。”
“都屬於綠色食品，”王勇補充道：“桌上的這些菜，全是我們村自己養的，沒有添加任何工業試劑。”
作爲主人，王勇面面俱到，爭取不冷落今天趕過來參加婚禮的同學。
再說了，作爲張興遠的兄弟，王勇是不知道莫天躍一年掙多少，但對方敢和副省級的公子打擂臺，單是這一點劉揚就拍馬不及。
“明天釣小龍蝦去，”莫天躍點了點頭建議道：“這玩意百喫不厭，我準備帶點回去多享受幾次。”
“明天上山打獵，大山深處有野生的山羊和野豬，那纔是珍品。”張興遠也加入了談論的話題。
就這樣，一桌十七位高中同學，變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波。一邊以劉揚爲中心，一邊以莫天躍幾人爲重點。
酒過三巡，或許是喝多了，劉揚再次出言挑釁：“不是我說，讀書還是有點用處的。就像高中成績排在我前面的幾個，除了個別人，其他繼續讀大學的混得不比我差。”
“班長柳山，現在已經是正科級別的幹部，將來很可能主政一縣；副班長秦晴，五百強公司的業務部精英，對方沒來是因爲飛去國外談生意；至於華強，這小子家裏現在三口煤礦，每年進賬幾個億。”劉揚加大音量，再次吸引衆人的注意。
莫天躍直接無語了，高考畢業成績排名，除了對方口中提到的三人、就只剩自己的分數排在對方前面。
幸好自認混得還算可以，不然莫天躍還真可能提前離席。也不知道今晚這小子哪根筋搭錯了，專門和自己過不去。
不理會其他同學好奇的眼光，莫天躍神氣自如的品嚐美食，就當對方是在放屁。
莫天躍的兩位好朋友，韓俊是不把對方那點身家放在眼裏。張興遠倒是想反駁，但他實在沒那個底氣。
“喝酒、喝酒，”王勇再次當起了和事佬。
可惜，劉揚這次並沒有換話題，剛纔他已經把該炫耀的都提了一遍、衆人已經把他捧到了相當的高度。
劉揚準備一鼓作氣，把高中始終壓自己一頭的莫天躍踩下去，直接登頂封神。
“莫天躍，現在是不是正在後悔沒上大學？”劉揚乾脆點名，不讓對手裝傻充愣。
搖了搖頭，莫天躍沒好氣道：“喝盡興了就趕緊上牀休息，別學瘋狗亂吠。”
劉揚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議道：“你剛纔說什麼？”
黃家軒鄙視道：“就那點能耐，還真沒自傲的資本，夾起尾巴好好做人。”
酒壯慫人膽，要是平常時候，劉揚斷然不敢招惹黃家軒，畢竟對方的名氣擺在那裏。
可現在要是退縮，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費。再說了，韓俊即使身家過億，估計對方也不會爲了身家清貧的莫天躍死磕自己。
想到這裏，劉揚再次恢復自信，繼續朝莫天躍發動進攻。高中時候，就面前這小子，每次考試都排在自己前面；連自己中意的女生，喜歡的人也是對方，而不是外貌比莫天躍優秀的自己。
這次王勇結婚，其實只准備邀請關係好的那幾個同學。可劉揚聽說後不斷慫恿，才變成今天的聚會。
以前在同學面前失了面子，今天當作衆人再次拾回。劉揚意氣風發，寒窗十年、只爲今朝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