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123章 七竅玲瓏心
    楊戭見紀爾嵐的雙目陡然變得明亮起來,那明亮之中又存着些隱憂。他早感覺到紀爾嵐與尋常閨秀不同,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幾個世家大族,若即若離的接觸卻又看不出目的,楊戭有心試探,又下意識的不想擾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默契。

    “我想着,既然大安未曾見過此物,興許荷露簪根本就不是我安國的東西。我便送了消息給靖國的線人,假借尋找千年血玉,暗中留意。沒想到,當真有了幾分眉目。”楊戭早在多年之前便遣了人長年留在靖國,一來是爲了打探各處消息,二來也是爲了當年他母妃失蹤六年之久的去處。

    “靖國”紀爾嵐當真有些驚訝,難不成她的生身父母其實不是安國人士“靖國有不少商鋪經手過上好的古玉,如千年血玉這般罕見又特殊的品相,若出現過,定然會被人記住。”

    “嗯,你說的沒錯,有一家名爲瑟鈺閣的商鋪。那裏的掌櫃說,上一次出現千年血玉還是十五六年前,曾轟動一時,擁有者身份不明,但可以知道是一名年輕女子。”

    “女子十五六年前,大概是我出生的前兩年。那血玉八成就是我手中這支簪子了。”紀爾嵐皺眉沉吟片刻,說道:“可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是否是靖國人士”

    “那掌櫃並不知道那女子的具體身份,只知道她似乎是想要將血玉賣掉,但最後因爲爭搶的人過多,很是出了幾場亂子,再後來,那女子和血玉都不知所蹤了。掌櫃十分健談,倒是說了不少猜測。其中最有可能的,是那女子懷璧其罪,被人奪財害命了。”

    “也就是說,只能確定那血玉在靖國出現過。而線索也到此斷開了。”

    楊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着紀爾嵐的神色。

    紀爾嵐徑自走到隔窗下,看着外面紛亂飛舞的細雪,心中似也起了一團亂麻。那時,紀爾嵐以爲自己的死只是因爲算計不過旁人,以爲燕鴻雖然不幫她卻也沒有害她,她沒有怨憎旁人,只怪自己沒本事。

    然而,她臨死之時,卻聽見燕鴻與旁人的祕語之聲。他說:“這支荷露簪十分重要,你拿好了。”至此,紀爾嵐才知道一切都是騙局,她的死興許是燕鴻一手操縱,是他一手促成。

    她重生而回,自然要弄清楚燕鴻到底有什麼目的,她要知道燕鴻口中的你到底是誰她要知道自己的死是給誰做了嫁衣。她要查出真相,血洗燕家,以報前世之仇。

    可她之前並不知道自己不是秦氏的親生女兒,以爲荷露簪真的是某位貴人所贈,所以只認爲燕鴻是想借荷露簪搭上所謂的貴人,便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荷露簪上。

    而現在,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秦氏的女兒,那個所謂的貴人才可能是她的親人。那荷露簪來歷似乎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可是燕鴻是怎麼知道荷露簪的祕密的呢他娶自己爲妻難道與自己的身世有關他所指的荷露簪重要又是什麼意思

    燕鴻在認祖歸宗之前,以洪晏的身份取得三鼎甲之榜首,入仕後憑一己之力取得了皇上的信任,是皇上的心腹之一,但她身陷內宅,自顧不暇,也只知道這麼一點。現在想來,洪晏在入京之前,難道是孤身一人嗎他自小流落在外,又是在何處長大成人的呢

    紀爾嵐想到這裏,豁然轉身:“王爺,可否替我暗查一個人”

    楊戭有些驚詫與她目中一閃而過的狠絕,隨即問道:“什麼人”

    “洪晏。”

    楊戭微微挑眉,聽到紀爾嵐要他暗查的人是洪晏,他心中隱隱升起一股異樣。中秋燈會那一日,紀爾嵐乍然見到洪晏時,那副魂不附體的模樣,到現在還深深印在他的記憶中。當時,他曾以爲她與洪晏曾有過什麼交集,然而現在看來,遠遠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從紀爾嵐的眼神便能看出,她對洪晏絕不是什麼簡單的情感,甚至微帶複雜與恨意。“你想知道什麼”

    “過往。他在入京之前的過往。”紀爾嵐之前一直想要從燕家入手,可現在想想,一切都發生在洪晏變成了燕鴻之後,現在她想要介入燕家,實在太過突兀,且十分困難。現在她驀然從一團亂麻中扯出了一條線頭,理所當然要從這裏捋順下去。“如果我猜想的沒錯,或許洪晏曾經在靖國生活過,王爺可以順着這處查起。”

    楊戭不由愣了一下,他剛對紀爾嵐說了荷露簪可能出自靖國,她便

    查洪晏,且做了如此猜想,難道洪晏與紀爾嵐的身世有關?他看着眼前纖細卻倔強的衯子,說道:“好,我會吩咐下去br >

    連夜的細雪將整個京城鋪的雪白。

    宋玉凝和紀如珺從女學出來,一路乘車同行,到了岔路口,紀如珺道:“阿凝,我們明日再見。”

    宋玉凝笑着點頭,看着紀如珺從馬車下去轉而上了紀府的馬車。纔對身邊的婢女凜秋說道:“紀如珺倒是個七竅玲瓏心,平常我想不到的,她都能替我想着。”

    凜秋說道:“咱們二房在府裏的處境着實有些複雜,六姑娘小小年紀就要爲家事操心,哪裏就真能顧得那麼周全呢,身邊有這麼個人時常提醒姑娘幾句,也是好事。”

    宋玉凝想到家中的事,不由臉色微沉,冷聲道:“哼,三叔死了,與我阿爹有什麼干係祖母將別人的過錯硬按在二房,就是個老糊塗。”

    “哎呀,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凜秋急的去武宋玉凝的口:“這話傳出去,姑娘這麼多年的小心討好可就全白費了”

    “哼,我哪裏不知道。可我時常想着,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明明三叔的死,最大的嫌疑是落在大房的,祖母偏偏不理會,就拿二房作伐。你看大房這麼多年風風光光,咱們呢卻要忍氣吞聲,百般小心討好憑什麼”

    宋玉凝自小心氣就高,偏偏二房處處被大房壓上一頭,宋玉衡兩姐妹更是被捧在宋老夫人手心裏,委以重任。而她自己,從懂事起就被爹孃告誡,不要去惹大房的人,不要惹禍,要討好宋老夫人,否則二房在宋家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凜秋當然知道宋玉凝心中的委屈,可這話卻不能亂說:“百姓有句俗話說,三拜九叩都過了,就差最後一哆嗦。姑娘可千萬別因小失大,須知禍從口出。”

    “我知道,我也就是與你說一說。”宋玉凝長呼一口氣,似乎是想將心中的不甘都吐出去。

    凜秋還是不放心,又叮囑道:“還有那個紀三姑娘,雖然有心與姑娘交好,卻也不能太過相信了。畢竟是外人。”

    “嗯,我哪裏會那麼容易與旁人交心。就連自家姐妹都信不過,何況旁人,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宋玉凝自小被爹孃耳提面命,很是早熟,與紀如珺在一起堪稱一對兒小人精。“紀如珺的確有幾分小聰明,說話做事也有分寸,各處時常能幫襯我一二。而她想借我的手進入貴女們的圈子,於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爲呢”

    “這話說的是,她再會拉攏人,身份地步侷限在那,怎麼也越不過姑娘去,您適時幫她一把,送送人情也沒什麼。”

    兩人說着話,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國公府門前。宋玉凝扶着凜秋的手下了馬車,也不回房換衣服,直接就奔着宋老夫人的長青閣去,她一貫就是這般,處處着緊宋老夫人的歡心。

    “這幾日院子裏的梅花開了不少,咱們順路去折幾支梅花插瓶,祖母一定喜歡。”宋玉凝身量纖瘦高挑,已經開始抽條,近一年個頭長得飛快,已經隱隱趕上比她年長五歲的凜秋了。

    凜秋見她又恢復了乖巧柔順的模樣,暗自鬆了口氣,心道,自家姑娘到底是個有分寸的。便笑吟吟說:“這梅花浸了雪,香氣最是清冽好聞,老夫人肯定喜歡。”

    園子裏枝枝展展的紅梅被白雪壓的微顫,濃濃淡淡脆弱而堅韌,似有還無的香氣縈繞在經過的人周身。宋玉凝腳步頓在一處,盯着眼前半開的花苞微微出了神。兩人手上沒有剪刀,只能用手摺,凜秋見她似乎看中了眼前那一枝,便要上前幫她折下。

    宋玉凝伸手一擋,說:“我親自來。”

    凜秋道:“姑娘,小心傷了手,還是奴婢來吧”

    “不用。”宋玉凝伸手用力,將那支梅折下,花枝果然在她手上留下輕淺的痕跡。她看看花枝又看看自己的手,忽然用花枝的斷裂處重重往手指上一劃。刺痛伴着血珠從指尖傳來,宋玉凝微微皺眉,卻沒出聲。倒是旁邊的凜秋哎呀一聲:“姑娘,你”

    凜秋沒防備她會故意劃破自己的手,驚呼一聲瞬間反應過來,想到她的用意,便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宋玉凝說道:“沒事,祖母那裏有上好的傷藥,我們就這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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