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137章 香殺
    暗門之後,並非紀爾嵐想象中昏暗冗長的通道,反而十分寬敞明亮,可以並排通過四五人。嵌在牆壁中的火龍時而噼啪噴卷火星,點亮了紀爾嵐埋藏在深處的記憶。她來過這裏

    她曾死在這裏

    一股洶涌火熱的浪潮直竄頭頂,她幾乎要被心底的哀怨與恨意燒燬。眼望着前方燕暻的身影,與她前世一心相待的夫君何其相似。沒錯,現在的洪晏,將來的燕鴻,與燕暻本來就是親兄弟,哪裏能不像呢。

    可惜,這對兄弟,天生就是要反目的。燕暻被洪晏禍害至死的時候,卑微的像街頭的乞兒,毫無尊嚴可言。而她也是在那時才知道,自己溫軟和善的夫君內裏蟄伏着怎樣一頭兇獸。

    誰能想到一個差點被虐殺的棄子會在十年後回到京城,一步步將自己的本家血腥蠶食二十歲初入朝堂,二十五歲成爲皇上的心腹,三十三歲位極人臣。她無法忘記洪晏面對燕府上下惶恐的目光時,那副大仇得報的快意神情。

    而她,也是死在洪晏的手上。不同的是,她直至臨死前,才知道自己對於洪晏來說,連件東西也不如。心中秉持的一切一朝崩塌,那種不可置信的傷痛,與鈍刀子割肉沒什麼區別,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與洪晏成爲天生的死敵,好歹痛快利落。

    紀爾嵐胸口一痛,噗的嘔出一口血。

    一旁的暮葉嚇得臉色煞白,哆嗦着扯她的袖子,她猛然從回憶中清醒,臉色變了又變,得武道傳承之後,她頗少有心神失守的時候,難道是方纔那杯茶水的作用

    前面的燕暻詫異的回過頭來,顯然對紀爾嵐突然嘔血的事情十分意外。不由問道:“紀姑娘這是怎麼了”

    紀爾嵐用帕子擦掉脣角的血跡,不欲多言,便說道:“沒什麼,是老毛病了。”

    燕暻聽見她的回答,詫異的目光中參雜了幾分嫌惡和可惜:“老毛病”

    紀爾嵐看着他的神色,腳步猶疑一瞬頓在原地,心中一亮。

    拖洪晏的福,嫡長孫燕暻是燕家第一個獲罪的人,可當時燕家權勢滔天,皇上也不得不給燕家留幾分面子,十分低調的處理了燕暻的事情。所以,燕暻被處死的原由並不爲外人所知。但紀爾嵐之後跟隨洪晏回到燕家,也聽過幾句傳言。

    燕暻擅香道,爲求仙顏永駐,竟用活人制香,用女子的身體髮膚制香。

    她曾好奇的問過洪晏,洪晏的面色如同吃了蒼蠅般,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風輕雲淡,說:什麼古法駐顏,沒得說那些噁心事,休要再提。

    當時她只是覺得這傳言新鮮,卻也沒當真。而此時紀爾嵐想起這一遭,不由暗道:難道燕暻用女子制香的事情竟然是真的燕暻這般極端乖戾的性情,恐怕不能容忍制香的女子有任何瑕疵吧所以他聽聞自己身有惡疾的事情,纔會露出嫌惡的神色。

    她看着燕暻側立在前面甬道之中,等她答話,便輕輕咳了兩聲,胡編道:“是啊,我出生時先天不足,後來得恩人傳授深厚內力,雖然好了,到底不如常人,這咯血之症也算是胎裏帶來的。”

    “原來紀姑娘受貴人相助的事情,還有此等內情看來那荷露簪不過是那恩人遺留之物,並非有什麼貴人氣運。”燕暻聽紀爾嵐所說合情合理,目光中閃過惱怒,片刻恢復如常,又將信將疑道:“平日可曾用過什麼藥,若有什麼難得的藥材,在下興許可幫上一二。”

    紀爾嵐神色自若,緩緩邁動步子往前走,幾步就到了甬道盡頭,她看着眼前的石門隨意說道:“沒想到燕公子對我的事情,知之甚多。不過,我這病用不了名貴的藥材,否則陽虛相沖,反而拖累了病情。只要平日裏多加註意,避免陰冷寒氣入體,勤加練武,便能好好的。像此時這處。雖有火龍,可到底陰暗,我一時便有些受不住了。燕公子想要帶我去什麼地方,還請快些移步吧。”

    燕暻目光閃爍,明顯有些後悔,似乎不想帶她進入自己的神聖領地。又沒把握將紀爾嵐就地格殺,正猶豫間,石門突然從裏面打開,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燕凌傾冷豔的面容出現在二人的視線中。她站在門內的石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盯着紀爾嵐,彷彿是在打量一件唾手可得的東西,隨即在嘴角挑起一絲冷笑。她的目光並未從紀爾嵐身上移開,出口的話卻是對燕暻說的:“大哥怎麼纔來,我已經等了許久了。”

    燕

    暻的心情一落千丈,彷彿期盼已久的點心,拆開之後居然黴爛了。他的面色不由變得冷沉,沒了初時的和顏悅色,對紀爾嵐說道:“紀姑娘,請吧”

    紀爾嵐對他們的態度沒有絲毫動容,帶着暮葉緩步走上臺階,看向石室之內。

    長長的白紗簾幕從上方一垂而下,每條簾幕之後,都隱約可見一隻熱氣嫋嫋的木桶,有女子浸於其中,目光迷離臉頰酡紅,黑髮溼沉的搭在雪白的香肩之上,旖旎香豔卻又萬分詭異。

    暮葉倒抽一口涼氣,腿軟的幾乎站不住,紀爾嵐使勁兒捏了捏她的手,這才讓她勉強鎮定下來。

    紀爾嵐自己也被眼前的情景驚的不輕,猜的出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一回事。她強自鎮定,目光往四周看去,尋找逃出去的機會。只是她被這裏面的熱氣一薰,又開始出現先前在院子裏時的那種感覺。想必是這水汽中淡香與院中那口泉眼散發的淡香作用是一樣的。

    此時燕凌傾身邊的婢女深香端了一盞茶水給暮葉,冷冷道:“喝了。”

    暮葉驚恐的看着那茶水,不知該如何動作。紀爾嵐恍然,原來這香氣是要與這茶水相互作用的。可她飲了茶水又聞了香,卻並未有什麼深重的迷失之感,心下不禁疑惑。

    深香見暮葉呆立着不動,說道:“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

    紀爾嵐眯眼看了看深香,對暮葉說道:“不過是一杯茶而已,喝了便是。”

    暮葉聽紀爾嵐這麼說,咬咬脣,接過茶水飲了一口。深香見狀笑笑,從她手中拿走茶盞走開了。燕凌傾靜靜的站立在一旁,也不說話,似乎在等待什麼。而燕暻則微微蹙着眉頭,不知有何打算。

    不一會,紀爾嵐覺得身邊的暮葉似乎有些異樣,神色沉醉腳步虛軟,接着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暮葉”

    燕凌傾見她面露急色,笑着開口道:“你身負武藝,的確要比常人強一些,不過,也只是堅持的久一點而已。”

    她的話音剛落,紀爾嵐神情凝住,氣息一緩,便倒在了暮葉身旁。

    燕凌傾嗤笑一聲,轉頭對遠遠站着的燕暻說道:“大哥,你不是一直想要她做你的香料嗎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燕暻皺着眉頭,說道:“我改變主意了,這二人隨你處置便是。”

    燕凌傾詫異道:“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燕暻看着妹妹得償所願的神色,心頭的鬱氣也散了不少,上前撫了撫她的頭髮,說道:“這個紀爾嵐不簡單,你還是趕快處置爲好,免得夜長夢多。”

    燕凌傾不自在的側過身,說道:“既然大哥不想要這個賤人,也沒什麼所謂,交給我便是。我現在就將她帶到刑室,先出口氣再說。”

    燕暻敏感的注意到妹妹燕凌傾有意無意躲開自己的手,卻什麼也沒說,只寵溺道:“好,我在外面等你,一會咱們還是要先回壽宴上去,免得引人注意。”

    “嗯,大哥放心,我知道的。”燕凌傾看着倒地不起的紀爾嵐主僕,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獰笑:“深雪,讓人將她們擡到刑室去。大哥說的沒錯,夜長夢多,我現在就要先劃花她的臉看她還怎麼狐媚,勾引王爺”

    紀爾嵐閉目聽着二人的對話,不動聲色的調整自己的氣息,免得對方看出破綻。同時,她又疑惑自己爲什麼沒有與暮葉一般昏迷。按理來說,這對兄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對付自己,根本不會給自己留半分機會,所用的無論是迷香還是毒藥都輕易不會出差錯纔是。難道是方纔自己意外嘔血所致

    可她想不明白,燕家兄妹當真這麼膽大妄爲,就這麼讓她消失於人前

    她與渡王走的近,瞞不過有心人,當然也逃不過皇權與幾大世族的眼睛。但,沒人知道她與渡王之間的合作,一心認爲她將來必然要進渡王的後院,成爲寵妾。紀爾嵐樂得她們這麼想,渡王似乎也覺得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竟也沒去理會偶有的傳言。

    但燕凌傾不同,她是個極其自以爲是且心高氣傲的人,她可以容忍渡王妻妾成羣,卻不能容忍有人走進他心裏。所以,燕凌傾恨不得紀爾嵐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燕凌傾真的敢爲了渡王瘋狂到不計後果那燕暻呢也能由着燕凌傾胡作非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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