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143章 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黑暗冰冷的石室中,紀爾嵐靠在牆壁上虛弱艱難的喘息着,手中的骨刀還沾着星星點點的殘紅。左腳上的鞋子已經被脫掉,腳背上有幾道血口,緩緩流出的粘稠毒血在上面留下幾道深色的血線,那是她放血祛毒所致。

    她已經盡全力控制毒素蔓延,可那種麻木仍舊緩緩的侵蝕着她的血肉,此時幾乎整條左腿都失去了直覺。如果她始終無法脫身

    紀爾嵐咬咬牙,舉起骨刀在大腿根部比了比。

    石室只有一盞小小的油燈,燃着孱弱的微光。此時光影交疊,勉強能照亮她臉上的狠意。前世她死的不明不白,難道這輩子還要這麼結束那些她立誓要守住的東西,那些日日夜夜困擾她的謎團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即便失去一條腿,她也要活着

    時間在黑暗和等待中被無限拉長,紀爾嵐只能憑藉自己左腿的知覺判斷到底過去了多久。好在燕家沒有使用一擊斃命的毒藥,想必是爲了留活口逼供審訊之類的。

    一炷香,兩柱香時間越長,腿越麻木,紀爾嵐的思緒卻越清醒。她輕輕撫摸着手中的骨刀,想起了前世與今世之間夾着的那段異世之旅。

    她分不清那是夢境還是真實,但跟師父所學到的本事都實實在在的刻在了她的骨子裏。

    師父,你教給我的,都沒有白費苦心。

    紀爾嵐緩緩閉了閉眼,狠下心,將骨刀緊握在手中,心中計算着如何能快速的肢解一條腿而不丟失性命。半晌,她穩住心神,將褲腿劃開,看見原本雪白的肌膚被淡淡的黑氣所侵染,心知不能再耽誤了。

    痛感傳來的那一刻,石門轟隆一聲巨響,紀爾嵐手中的骨刀停在皮肉之上。

    她眯眼看向門口,絕世出塵的男子,墨黑的頭髮在逆光中與玄色衣袍融爲一體,遊走在暴怒的邊緣的冷硬氣息,在看見她悽慘情形的那一刻,勃發而出。

    楊戭大步走進黑漆漆的石室,蹲下身看她腿上的傷和幾乎被黑血凝注的腳,繼而直視她的雙目,嗓音壓抑而沉鬱:“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紀爾嵐的笑容卻如春花一綻:“救我出去。”

    楊戭被她天光拂曉般的笑容一晃,心間只剩下慶幸與心痛。慶幸自己沒有錯過她的生命,心痛她的堅強和決絕。他一言不發,拽下身上的大氅裹住眼前的人兒,伸出手臂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往外走去。

    紀爾嵐慘兮兮的靠在楊戭胸膛上,被他堅實有力的臂膀死死環住,安心的鬆了口氣。

    雷澤和暮葉等人被楊戭的舉動給驚住,卻半個字也不敢吐口,只能加快腳步一路跟在後面,時刻保持警惕。

    被簾幕遮掩的那些活人香已經被救出,暫時關押在一處石室。燕世成祖孫倆跪在原地,看見渡王懷中抱着紀爾嵐從密道之中匆匆返回,相互對視一眼,心下暗叫糟糕。燕暻更覺悔恨,他竟不知紀爾嵐如此狡猾,居然躲回了密道,根本沒有外逃

    他想着半死不活躺在石牀上的燕凌傾的面容,一顆心落入谷底。

    楊戭抱着紀爾嵐鐵青着臉走到燕暻面前,說道:“你燕家的毒,不至於沒有解藥吧”

    燕暻暗自咬牙,看向紀爾嵐的目光即便再三壓制仍舊流露出無數怨憎。燕世成冷聲道:“暻兒,快將解藥奉上紀姑娘誤入暗道竟受了如此重傷,咱們定要盡心盡力將其治癒”

    燕暻深深看了一眼紀爾嵐,起身出了石室,片刻回身奉上一個錦盒。雷澤上前接過,拿出瓷瓶打開聞了聞,爲難道:“王爺,屬下無法分辨此物是不是解藥。”

    楊戭立在遠處巋然不動,意味卻很明顯。燕暻幾乎無法承受此等羞辱,卻還是上前從瓷瓶中取了一粒當場服下。雷澤這才鬆了口氣,將藥遞給暮葉,暮葉的雙手幾乎都在發抖,緊張的到丸藥到處喂到紀爾嵐嘴邊。

    楊戭見她服下,冷冷看着燕世成:“你們,是否該給本王一個解釋”

    燕世成老淚縱橫,道:“王爺開恩,是老臣教導無方燕家竟出了這麼個禍害事到如今,老臣亦無能爲她申辯,且已將她逐出燕家,從此燕家再無燕凌傾此人她是生是死,請王爺決斷”

    楊戭冷笑一聲,說道:“你的意思,這些活人香全是燕凌傾的手筆本王只聽說燕暻擅香道,沒想到燕凌傾更是追尋香道極致之人。”

    燕世成怕燕暻說錯話,趕緊解釋道:“傾兒從小愛美,不知從哪裏聽得了歪門邪道,竟然相信什麼活人香的駐顏仙術,瞞着我等私下做出這等惡事”

    燕暻在一旁忍不住開口道:“家妹年紀尚小,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便可視人命於無物,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嗎”

    燕世成的目光掃過楊戭懷裏的紀爾嵐,不知他是要藉機對燕家進行打壓,還是真的因爲此女而動了真怒,連忙說道:“王爺息怒燕凌傾所作所爲,老夫亦不能原諒,,已經對其用了家法她此時雙腳具殘,已經是個廢人了”

    楊戭早聽暮葉說明,燕凌傾的雙腳是紀爾嵐的手筆,此時燕世成如此說,是想送他個人情他不動聲色,說道:“本王倒是想聽聽她怎麼說。”

    燕世成聞言,默然片刻。說道:“王爺請隨老臣來。”

    未免走漏風聲,燕凌傾直接被安排在石室內救治。紀爾嵐虛弱的靠在楊戭懷中,看向不遠處石牀上的淒涼慘淡的燕凌傾,心中一片冰冷,燕家人的秉性,她早就一清二楚,相比紀成霖有過之而無不及。燕凌傾已經不能給燕家帶來利益,替燕暻頂替罪是必然的事。

    燕世成沒有說話,也看向破布一樣委頓在石牀上的燕凌傾,眸光中閃過一絲心痛,可他能怎麼辦這兄妹二人都是他的心頭肉,可燕暻對於燕家來說,比燕凌傾重要的多如果要犧牲他們二人的其中一個,那隻能是燕凌傾

    燕暻一步步走到燕凌傾面前,猩紅的雙眼幾乎泣血。

    燕凌傾頭痛欲裂,整個人好似在十八層地獄裏受了百般折磨一樣,她感覺到有人到來,迷濛的睜開雙眼。入眼昏暗一片,只有微弱暈黃的光線照亮周圍的事物,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不行,她怎麼能死呢她還沒有將紀爾嵐那個賤人碎屍萬段仇恨的火焰霎時兇猛燃燒起來,將她的神思逼得晴明瞭不少。而下一刻,她看見了燕暻面上那條猙獰醜陋的刀傷,她猛地坐起,卻牽扯着雙腳一陣劇痛而撕心裂肺的尖叫一聲。

    那聲音嘶啞艱澀難聽之極。

    楊戭和紀爾嵐面色微變,對視一眼,都明白燕凌傾這是被灌了啞藥,從今往後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燕世成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目中,有股難言的惋惜和愧疚,卻也絲毫不能動搖他對燕凌傾的放棄。

    燕暻垂目,甚至不敢去看燕凌傾疑惑的目光。紀爾嵐看見他面前的地上有一塊溼溼的痕跡,在心中嘆了一聲,到底,燕暻始終沒有燕凌傾薄情冷性。

    燕凌傾似乎被自己的聲音嚇住,她呆怔片刻,猛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喉嚨,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跟本不能咬清任何一個簡單的音節。她伸出雙手抓住燕暻的袍袖,狠命搖晃,似乎希望對方能給她一個解釋。

    可燕暻始終沉默不語。

    燕凌傾沒有得到答案,不由將目光投向四周,猛然間看見楊戭抱着橫抱着紀爾嵐站在不遠處,驚愕,憤怒,怨恨紛紛在她心中暴漲開來,她不顧雙腳的疼痛,喉間發出難聽的啊啊聲,朝紀爾嵐撲了過去,卻一頭栽倒在石牀下。

    “傾兒”燕暻一把抱住她,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楊戭見此情景,也被燕世成的心狠手辣驚了一驚,說道:“看來,燕凌傾已經沒有辦法爲自己辯白了。”

    燕世成躬身道:“燕凌傾罪大惡極,是爲我燕家之恥,老夫決不會姑息此女”

    燕凌傾聞言猛地擡頭,她看着燕世成,聽着她與渡王的對話,已然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啞了。她將目光緩緩轉向燕暻,目眥欲裂用尖銳的指甲一把抓向燕暻的臉,燕暻沒防備被她抓了個正着,原本已經破相的臉孔又多了五道猙獰的血凜。

    燕暻猛地後退,傷痛欲絕的看着此時如惡鬼一般的燕凌傾。

    楊戭對燕家衆人的行徑厭惡至極,不欲再多做糾纏,他看着燕世成這隻老狐狸,眯了眯眼,那些女子雖然已經被救出,但似乎都神志不清。他默然片刻,說道:“燕凌傾罪大惡極自不必說,但燕相未免將自己摘得太過乾淨了些,此事還有待查明,等本王調查清楚,自會有所決斷。”

    燕世成滿面愧色躬身行禮說道:“老臣無異議”

    楊戭聞言沒有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往出口走去。紀爾嵐服下解藥,此時已經恢復不少力氣,輕聲說道:“王爺將我放下吧。”

    楊戭皺眉看了她一眼,卻毫不理會。吩咐雷澤說道:“你讓人在上面備好馬車。”

    雷澤與暮葉對視一眼,都不知王爺要作何打算,紀爾嵐這般被王爺抱在懷中,又有燕家人在場,之後難不成是打算要將她收入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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