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178章 想跑?(一)
    朝陽初升,晨露濃重。官道兩旁鳥雀啼鳴,伴着少女銀鈴般的巧笑聲,一行秩序井然的車隊從遠處緩緩行來。元陽郡主拉着紀爾嵐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撒開:“你說的沒錯,早晨的空氣都帶着一股清甜。我還從來沒起的這麼早過,從來沒在早晨看過林間的景緻,真是太美了了。”

    元陽郡主長了一歲,性情卻絲毫沒變,反而還越發叛逆頑皮起來,用她母親陶安長公主的話來說,就是深山裏沒開化的野猴子。

    紀爾嵐笑說:“你今日起的這麼早,斂霜姑姑驚得跟什麼似的,生怕郡主身上哪裏不舒服。”

    元陽郡主得意道:“她們那是太小瞧我了不過,我真捨不得你走若你能跟我們一起去雁蕩山該多好雁蕩山的精緻比這裏還要美,我看啊泓陽姑姑在那裏清修,說不定那日就能羽化成仙了”

    紀爾嵐跟隨師父見識過山嵐壯闊,知道那種地方很能陶冶人的心境。在宅院中束縛的久了,她倒是也想去看一看,只是現在還不行。“有朝一日,定然會有機會的。”

    元陽郡主臉色有些不好,說道:“你有沒有機會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有什麼機會了。母親說了,再過三四年,我定然已經成親生子,這是我最後一次遠行。”

    紀爾嵐驚訝的看着她,怪不得這一路來,元陽郡主分明很開心,卻偶爾會露出幾分些惆悵。“郡主別擔心,還沒發生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嗯,你說的也對。”元陽眨眨眼,又笑開:“上一次跟母親去雁蕩山的時候我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好不好的,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好好玩玩。”

    紀爾嵐心中好笑,其實元陽並不真正懂得長公主話裏的意義,只是爲了最後一次出行而倍覺珍惜和傷感。不過這樣也好,懂得是一種禁錮,無論是誰。公主也好,平民也罷,若是什麼都懂了,還哪裏能自在的過好當下。

    就像泓陽公主,遠離皇城紛擾,半生獨處。看似自在,其實根本是放不下心中怨恨,把自己牢牢鎖在了無形的囚籠之中。

    到底陶安長公主去雁蕩山做什麼,真的只是去看看自己的小妹嗎可爲什麼這次相見之後,泓陽長公主就突然回了京城呢

    紀爾嵐與長公主的隊伍在侗郡分別。

    月息終於鬆了口氣,說道:“咱們終於可以自在些了。”

    暮葉服侍紀爾嵐還上男裝,說道:“是啊,我遠遠瞧着長公主,喫飯睡覺足有二十多個婢女圍在身邊伺候,真的不累”

    月息誇張的比劃着:“可不是我只看着都渾身難受。這麼點路程,居然足足走了十八天”

    爲了配合陶安長公主的出行日程,紀爾嵐提早便從京城出發。紀成霖百般叮囑,要她好好與長公主親近,莫要行差踏錯。她自然乖順應下,跟隨長公主的隊伍往雁蕩山的方向一路行去。

    公主身嬌肉貴,行程自然不會快到哪裏去,何況還有元陽郡主時時搗亂,要到處遊玩。從京城到侗郡原本只有七八日的路程,生生磨蹭了十八日才走到。

    紀爾嵐笑眯眯的聽着幾個丫頭說話,撩起簾子對外面趕車的劉越說道:“咱們在前面的鎮子停下,找間客棧住一晚。”

    劉越是李潮生熟識的人,爲人憨厚老實。李潮生聽說紀爾嵐要找個可靠的車伕,便將他介紹了過來。“是,公子。”

    聽到劉越對自己的稱呼,紀爾嵐滿意的點點頭,倒也有眼力見兒。“暮葉,到了客棧,我便要稱病,在這裏找理由多耽誤幾日。你安排一下。”

    暮葉眨眨眼,道:“是,姑娘到了鎮上水土不服,喫壞了東西,要休息幾日,奴婢一會就請郎中來,再派人往陽城送個信。”

    “嗯,就這麼辦吧。”

    一行人進了城鎮,到長福客棧落了腳,忙碌着暫時安頓下來,李潮生就找了過來。

    紀爾嵐驚訝的看着他:“你倒是快。”

    李潮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這鎮子統共就這麼幾間客棧,這段時間找那人的行蹤,早就摸得滾熟。”

    天機門的人滑不溜手,若是發現有人在留意他們,一早就會溜之大吉。紀爾嵐有些好奇他是怎麼四處活動卻不受人懷疑的,便問道:“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您再三叮囑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屬下不敢大意。照您的吩咐到了鎮上,一開始並沒有四處走動,而是直接找了份活計。每天早晨到各處送新鮮的菜食,賺些跑腿銀子。因爲屬

    下年輕力壯,要的工錢又和別人一樣,很快就有人主動找到屬下,屬下就這麼和各個客棧,酒館的老闆小二都熟悉起來,平日多停留片刻也不會引起懷疑。”

    紀爾嵐讚賞的衝他豎了豎大拇指,李潮生臉紅道:“屬下牢牢記住了那張畫像上的面容,他在酒館出現,就沒逃過屬下的眼睛。”

    紀爾嵐自然沒有親眼見過萬生道長,但她曾在洪晏的案頭看見過他的畫像,於是照着記憶中的模樣繪了一幅。開始她是想跟渡王要個人去辦這件事,後來一想,渡王的人功夫太好,難免會惹人注意,說不定萬生道長一看見人就先跑了。最後還是決定讓李潮生去試一試。沒想到,真讓他給找着了。

    “好,你做的很不錯。”紀爾嵐是真的滿意,由衷的誇讚了一句。

    李潮生更不好意思,問道:“不知公子接下來要怎麼安排”

    紀爾嵐早就想好了主意,說道:“你不用做什麼,照常做你的事,不要驚動那人。我若有什麼安排,會讓人去找你。”

    李潮生點點頭,又說道:“還有一件。王爺的人給屬下送了消息,說顧氏收買女羅庵的令逸師太,弄瞎了紀老太太的眼睛。”

    李潮生將最近紀府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紀爾嵐講了一遍,紀爾嵐聽完半晌沒說話。

    這就是顧氏與秦氏的不同。當年秦氏陽城被紀老太太磋磨,病情越來越重以至身死。而顧姨娘卻不甘心,想方設法反擊爲自己爭取出路。所以說,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未必會變成同樣的命運。

    前世秦氏的死只能說是她自己太過不爭氣。紀爾嵐想到秦氏便嘆了口氣。雖然她這個母親現在已經改變了不少,但骨子裏依舊是依附大樹生長的藤蘿,無法獨立生存。而且,秦氏沒有將自己當成她的大樹,她的樹仍舊是那個想要害死她的紀成霖。

    李潮生看着紀爾嵐的臉色,小心道:“公子”

    紀爾嵐不解道:“怎麼會是令逸師太”

    “是,據說陽城的女眷都對她十分信服。”

    紀爾嵐用食指敲着桌面,說:“這個我知道,我是想說,爲什麼顧姨娘會找到令逸師太,她怎麼知道令逸師太能辦這件事既然令逸能被衆人推崇,不管人後如何,人前一定是個大好人。顧姨娘會找這樣一個人來做這種腌臢事,一定早就知道令逸背地裏做過什麼壞事。難道她們從前就有聯繫”

    李潮生聽明白了紀爾嵐的意思,卻不明白爲何她這麼在意。“一定是顧氏之前就找令逸師太做過什麼。”

    紀爾嵐腦中靈光乍現,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猛地站起身。

    她與顧姨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這麼久,從來沒有跡象能夠表明顧姨娘與令逸有過來往。可如果她們曾經做過什麼,應該是在她年幼記事之前。

    那麼,就只能有一件事。

    當年秦氏抱着患病的女兒住在女羅庵,時常與她走動的,便是令逸。

    那件事的受害者只有一個,就是秦氏的親生女兒。

    令逸做了什麼她有必要對一個快要死掉的女嬰動手嗎還是說,那女嬰本不會死,是顧姨娘爲了打擊秦氏聯合令逸對那孩子下了毒手

    不對,即便女嬰死了,秦氏畢竟還有兩個兒子,未必會一蹶不振。

    除非,顧姨娘想要殺的人其實是秦氏。她想在秦氏女兒死後,趁機殺了秦氏,造成秦氏失女之後傷痛過度身死的假象所以她提前買通了令逸,說服秦氏到女羅庵祈福。

    一定是這樣。

    紀爾嵐手裏汗水淋漓那麼,令逸師太當初一定萬般關注秦氏的行止,以便在女嬰死後找機會動手。那她在尼庵後埋葬女兒的時候,令逸知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秦氏換了自己的女兒那她爲什麼不說如果說了,一定能在顧姨娘那裏得到一大筆銀子。

    然而,令逸沒有說。

    爲什麼像令逸這樣表面慈善,背地喪盡天良的人,爲什麼放棄了這個索要錢財的機會

    一個不擇手段也要斂財的人,如果放棄眼前觸手可及的銀子,一定是害怕惹來大禍。

    一個被拋棄的梅林的女嬰,被令逸看做禍端。

    難道令逸當年看見過什麼是看見過拋棄女嬰的人,還是什麼更可怕的事,以至於讓她對此事避之不及,半點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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