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187章 壓制(一)
    薛寶月知道紀爾嵐伶牙俐齒,卻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回嘴。又聽對方說道:“薛姨娘已經進了紀家的大門,處處都應爲紀家的臉面名聲考慮。如此不知避諱的言行還是收斂些爲好,大姐姐很快就要出嫁,三妹妹在女學的處境也十分艱難,你這話萬一傳出去,讓她們二位怎麼做人”

    紀天姀聞言,注意力立即轉移到自己的處境上,要在阮家挺直腰板站在上風,就決不能壞了名聲。她狠狠瞪了一眼薛姨娘,對方爲了對付紀爾嵐,竟然那她生母的事情來作伐,真是無恥

    “是我說錯了話”薛寶月面容姣好,嬌柔的如同一瓣桃花,可此時這片花瓣似被水泡褪了色,尷尬又委屈。她身後跟着的李嬤嬤卻見不得自家主子丟臉面,上前一步說道:“二姑娘好大脾氣,姨娘好歹是您父親的人,您做女兒的,再怎麼也不該出言斥責。”

    這話引得前面紀成霖等人都回頭來看。薛寶月連忙裝模作樣阻攔道:“嬤嬤快住口”

    李嬤嬤低着頭退到薛寶月身後,嘴角卻抿着一絲得意的笑容。

    紀爾嵐理也不理李嬤嬤,只看着薛寶月,似笑非笑的說:“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這位嬤嬤看來也是個心直口快之人。難不成做奴婢的隨意頂撞主子,自來就是薛府上的規矩”

    薛寶月臉色一變。紀爾嵐毫無疑問是這府上的正經主子,她雖是紀成霖的女人,但妾室就是妾室,說好聽點是半個主子,說不好聽也不過是個奴婢。紀爾嵐這話,是說李嬤嬤也是在說她。“嬤嬤,還不跟二姑娘陪不是”

    “不必了。”紀爾嵐擡手製止,轉頭看着前邊望過來的紀成霖等人,說道:“父親,看來薛姨娘管教不好下人,把身邊的奴婢都養的心高氣傲,半句奉勸的話都聽不得,不如就遣回薛府去,咱們家還不至於讓薛姨娘少一位嬤嬤伺候。”

    李嬤嬤哪裏想過紀爾嵐會如此硬氣,頓時嚇白了臉,跪倒薛姨娘腳邊,衝着紀成霖跪求道:“求老爺寬恕奴婢一時失言,留奴婢在姨娘跟前伺候”且不說現在薛府的境況,就只讓她離開從小奶大的薛寶月,她也是不願意的。

    薛姨娘也連忙跪了下去,一主一僕看上去好不可憐:“老爺,李嬤嬤是從小看着妾長大的,妾萬萬離不開她,您就寬恕了她這次吧。”

    紀成霖蹙了蹙眉,看着紀爾嵐希望她息事寧人。紀爾嵐冷眼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有人不能遵循我紀府的規矩,就只有打出去若不想出府,就要受罰。”

    府裏從上到下都下意識的認爲,紀爾嵐是說一不二的,就算是紀成霖想要做什麼,也常常要問一問她的意見。此時她這麼說,不僅沒人會站出來求情,之前收了薛寶月主僕賞錢的,都心中一陣打鼓。

    李嬤嬤低頭伏在地上,咬牙道:“奴婢願意受罰。”

    “嬤嬤”薛寶月扶着李嬤嬤,往紀成霖那裏看去,卻見對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下頓時涼了一半,急道:“老爺,嬤嬤年歲大了,可經不起折騰”

    紀成霖的確在神遊天外,他在想,紀爾嵐這一身的氣勢和本事,到底是從何而來。那次在刑場發生暴亂,紀爾嵐一身風姿比渡王不相上下,當時一個念頭便直擊他心底,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嗎

    天姀一直說她與紀家人不像可若說秦氏與外人苟且,他是根本不信的。紀成霖越發糊塗了

    “老爺”薛寶月見紀成霖像是沒聽見,又悽悽慘慘慼戚的喊了一句,紀成霖這才被驚醒,直直的看向紀爾嵐。

    紀爾嵐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愈發站的筆直,臨風立在衆人之間,微微一笑,神態頗有睥睨之勢。說道:“父親,口舌生是非,小懲大誡。”

    紀成霖好像突然被紀爾嵐的氣勢所籠罩,額上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他心如擂鼓,只覺得自己面前的人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他甚至確定自己絕對養不出這樣的女兒。他張了張嘴,極力撫平紛亂的心緒,說道:“就由你看着辦。”

    紀成霖說着,扶住紀老太太往前邊走去。紀老太太心中詫異不止,當初在陽城的時候,這丫頭就突然變得古里古怪,半句不讓,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她有心想要銼銼她的銳氣,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話到了嘴邊到底沒說出口。

    “老爺”薛寶月愣了一下,有些糊塗,紀成霖怎麼能聽任紀爾嵐亂處置她的人,半點顏面也不給難道他也覺得她不懂事亂說話

    秦氏看了看滿臉古怪的紀成霖,也沒想到他竟能容忍爾嵐這麼對薛寶月主僕。她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寶月,拉着紀老太太說道:“母親不要理會這些瑣事,還是先進屋裏歇着,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歇一歇,一會還要請人來看眼睛。”

    衆人呼啦啦一下子走了個乾淨,紀爾嵐吩咐道:“月息,將李嬤嬤帶下去關進柴房,好好教教她府上的規矩。”

    衆人一窩蜂進了新宅上房,鏤空鑲銀雲雷香爐裏燃着幽淡的三清香,屋子裏還擺着兩個火盆,暖意融融。

    紀老太太看不見四處情形,但走過之處給她的感覺十分舒適。秦氏扶着她坐穩,又親手奉上熱茶,說道:“母親一路上受累了。”

    秦氏對紀老太太的感情十分複雜,多年來被對方冷落壓制,她只能默默忍着,因爲對方是她的婆母,但凡自己有一點不敬,都有可能在紀家呆不下去。不在紀家,她又能去哪前段日子聽說紀老太太要上京,她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已。按照自己婆母的性子,是一定要將府上的權柄和中饋牢牢握住的。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會不會又回到從前的模樣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但凡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若說她心中無恨又怎麼可能,只不過她懦弱慣了,不知如何去抗爭。

    只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生育兩個女兒的顧姨娘說死就死了,紀老太太的眼睛也瞎了。這樣一來,紀老太太想把制住府中萬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也沒法再像從前那樣將她捏圓揉扁,她內心其實是悄悄的鬆了口氣的。只是爾嵐爲何巴巴的要替她治眼睛,她真的沒想過這些嗎秦氏又百思不得其解。

    “祖母,姜太醫請來了。”紀爾嵐引着一個頭發胡子半白的人進來,說道:“您放心,姜御醫是眼科聖手,定會爲您盡力診治。”

    “不敢當,不敢當。”姜太醫客氣的朝紀成霖拱手打了招呼,然後十分熟稔的與紀爾嵐交談了一下紀老太太的情形,才說道:“請老太太平躺好。”

    紀老太太知道這是長公主府上御用的太醫,有些緊張。秦氏在旁邊看着,悄悄的捏了捏紀爾嵐的手,悄聲問道:“爾嵐,老太太的眼睛真的能治好”

    紀爾嵐聽出話外之音,有些驚訝,沒想到一向良善的秦氏,竟也變得會爲自己籌算起來。她低聲說道:“這是父親和母親必需要做的事。”

    答非所問,卻點名了給紀老太太治眼睛是勢在必行的,就算她不提,紀成霖也會卯足了勁頭四處求醫來造勢,以表明他的至孝。既然如此,當然要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纔有可能讓事情按照自己的謀算來發展。

    秦氏欲言又止,似乎沒太明白紀爾嵐的意思,但此處人多,她也不好再細問。只擔憂的看向姜太醫的動作。

    姜太醫仔細查看了半晌,說道:“老太太的眼睛是被毒所傷,而且下毒之人似乎並不能清楚的掌握用量,過量的毒素天長日久對身體也會有害。好在耽擱的時間不算太久,還能稍微做一些挽救。”

    秦氏聽了後一句話,不禁皺起眉頭,這是能治好的意思明明爾嵐可以讓紀老太太在路上慢慢走,卻偏偏要提議儘快回京。是根本沒多想,還是根本不在意她的處境難道她已經不願爲她這個養母着想了嗎

    紀成霖在一旁問道:“姜太醫的意思是,家母的眼睛還有希望復明”

    姜太醫搖搖頭,說道:“餘毒清除之後,還需解毒,至於最後眼睛能恢復到何種程度,老夫現在也無法斷定。想要恢復到從前恐怕不太可能,不過總要比現在強一些。”

    紀老太太心中大定,她本身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對光明的渴望早已超出了一切。只要能讓她看見,哪怕不如從前,她也滿足了。

    紀成霖有些激動,連忙躬身一禮:“那就勞煩姜太醫了。”

    姜太醫留了方子,又詳細叮囑了幾遍煎藥所需注意的地方,才告辭道:“老夫每隔三日會來給老太太診治一回,請紀大人和紀姑娘放心。”

    姜太醫還特意提到了紀爾嵐,足以說明他是看在紀爾嵐的面子上纔來的,衆人品過滋味來,心中都暗自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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