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211章 失德(二)【第二更】
    大殿之上,衆人面上疑惑的神情誠意十足。

    皇帝既然問出了口,紀成霖還有什麼隱瞞的道理,誠惶誠恐的說道:“昨日通濟坊宅院起火,有人報給了衙門,當時徐大人正與下官在大理寺整理歷年案宗,所以臣也跟着徐大人同去通濟坊查看了一番,沒想到卻發現一件難言之事”

    “難言之事”皇上一挑眉,順着紀成霖的目光看到燕世成臉上,又看了一眼徐松直滿面耿直的神色,眉毛擡的更高了。“既然已經說出口,就不要吞吞吐吐,立時說出來給朕聽”

    紀成霖的頭垂的十分低,若不是腿不夠長,肯定能彎到膝蓋。他說:“那火燒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旁邊的宅子沒有受到牽連,那間宅院卻燒的十分徹底,連房梁都塌了下來。臣和徐大人覺得十分蹊蹺,便細細查看了一番,結果那不起眼的小宅子居然有條密道”

    洪晏耳中一聲嗡鳴,他怎麼忘了,燕家一貫喜歡在自家挖洞,上回紀爾嵐就是在燕宅密室中出事的。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那種不起眼的備用宅院,居然也挖了密道可面具人行事一向周全,這紀成霖必定是在添油加醋。然而他此時不能確定對方到底要出什麼怪招,不敢胡亂辯駁,只能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徐松直見皇上的目光望向他,立即在一旁肯定到:“紀大人說的沒錯,是這麼回事。”

    民事治理一般都歸京畿衙門管,徐松直又是個辦事細緻的,在百姓眼中是個頂好的大清官。他到了通濟坊那間宅子,一眼就看出不對,不僅是房子燒的蹊蹺,裏面的人也死的奇怪。查來查去,就找見了密道的入口。

    紀成霖繼續說道:“臣兩人順着密道進去,發現裏面有不少護衛死於非命,更覺事情有異,便順着血跡一路尋過去,又發現了車轍的痕跡。然後”紀成霖面色很是爲難,頻頻往燕相那裏看去,吊足了衆人的胃口。

    燕世成面上漸漸泛起怒意,可偏偏紀成霖壓根沒有提到他,根本無從辯駁。

    皇上心頭愉悅一閃而過,這紀成霖就愛捅別人家的窟窿,還一捅一個準兒。難道燕世成這老傢伙竟然也有把柄落在了他手上“紀愛卿百般遲疑,莫不是有什麼顧忌,朕恕你無罪,你如實道來便是”

    紀成霖得了這句話,終於撲通一聲跪到了皇帝面前,道:“皇上,臣臣告燕相失德”徐松直見他如此,也不由自主的跪在了一旁,一副捨命陪君子的模樣。

    燕相聽他們終於提到了自己,立刻膝行到皇上面前,說道:“皇上,老臣”

    “燕相”皇上沉沉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是非黑白總要人把話說完再下定論,你若是清白的,誰也不會硬把髒水潑到你身上,你若不清白,此時辯解也是無用,何不聽他們把話說完”

    燕相愕然半晌,終是垂下腦袋,不敢再言其他。這個時候,還是讓紀成霖把話說的分明瞭之後再行辯解,否則,多說多錯,到時候變沒了轉圜的餘地。

    紀成霖戰戰兢兢,說道:“皇上可還記得燕家大老爺的原配妻子崔氏”

    皇上雙眼一眯,問:“博陵崔氏那不是燕相長媳麼”

    紀成霖連連點頭,說:“她還活着”

    裏裏外外一片譁然,博陵崔氏,那可是先皇寧可揹負罵名也要斬草除根的,但此時到了朝臣口中,自然只能說博陵崔氏忤逆,不會說先皇一個不是。所以燕相,這是窩藏了忤逆先皇的罪人

    紀成霖道:“不僅如此,臣還聽見崔氏跟身邊的下人提起了洪晏她們似乎,似乎是母子”

    又是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洪晏若是崔氏的兒子,那豈不就是燕相的孫子衆人在兩人面上來回逡巡,壓根說不出什麼懷疑的話。若是不知道,頂多覺得兩人都是絕世美男子,美麗的東西多有相似之處,長得有幾分像也不足爲奇。但既然有了這般猜測,那簡直立即就可以蓋棺定論,這倆人絕對是祖孫倆

    皇上猛地回頭看向洪晏,喃喃道:“洪晏燕鴻你是當年崔氏所生的嫡長子燕鴻”

    洪晏垂頭叩首,說道:“臣是昨日剛剛知曉”

    皇上狠狠盯了燕世成一眼,又緩緩將目光挪回洪晏身上,道:“失德是小,窩藏賊逆是大洪晏,不

    ,朕應該叫你燕鴻你方纔是想爲燕相求情”

    洪晏一時啞然,他原本打算在百官及其親眷面前,講出自己的故事,控訴燕相失德,囚禁崔氏,逼燕大老爺停妻再娶。皇上一定會藉此機會將燕世成治罪,將他罷官,並另自己回到燕府,他便可以用嫡長子的身份掌控燕家。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紀成霖居然出其不意先他一步說出了這些事。那麼他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若對皇上說自己是要大義滅親,難免會被認爲是狡辯,根本不可信。他若說是要爲燕世成求情,頂多也就賺個孝名,卻會被皇上厭棄。

    這手段,當真惡毒可恨

    洪晏沉吟半晌,只好說道:“臣不敢臣身爲崔氏長子,燕相長孫,不敢不孝,又不敢欺君,着實兩難,方纔只是想將事情合盤脫出,請求皇上給臣指一條明路”

    皇上不置可否,看向紀成霖,說道:“你把事情前前後後,都給朕明明白白的說一遍”

    紀成霖雖然知道此事頗順皇上的意,卻仍舊覺得一頭包,硬着頭皮說道:“臣不知具體情形,但與徐大人有個猜測”他擡頭看看皇上,見他沒有表情,趕緊繼續說道:“崔氏夫君已死,兒子也不知所蹤。她被燕相囚禁多年,若非自願,定然會殉節。然而她沒這麼做,怕是自願留在那處。據說博陵崔氏與清河崔氏同屬一脈,不知燕相是否”

    這話不用說明,衆人也能想得到。若說燕相藏着自己的兒媳婦是爲了那種齷齪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燕相是什麼人,與他常年打過交道的人都清清楚楚,在燕家人心中,權勢永遠佔在第一位。

    皇上臉色鐵青,燕世成立即上前辯解道:“皇上,此事都是紀成霖信口胡謅,並無真憑實據,請皇上明察”

    皇上冷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這些年來將崔氏藏在一方三尺宅院是爲了什麼”

    在場有不少人都爲燕世成捏了把汗,他總不能說自己真的是垂涎兒媳婦,讓兒媳婦詐死,還弄死了自己的兒子別說皇上不是傻子,就是傻子都不會相信這燕世成必定是想借着崔氏與清河崔家勾搭成奸,所圖甚大

    誰不知道清河崔氏有多大的力量即便一個分支出來,都被先皇忌憚不已,寧可背上罵名也要斬草除根。燕世成居心何在叛國他是否已經成了靖國的奸細

    人人心中揣着這個問題,與燕世成來往過密者也開始坐立難安。

    紀成霖火上澆油道:“臣還猜測,洪晏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母親還活着,定忍不住前去相認,然而燕府侍衛衆多,又不知他真實身份。他只能智取所以才放了火”

    這猜測,簡直處處合理。衆人不禁暗想,這紀成霖當真是不滿意洪晏做自己的女婿啊。不過洪晏既然是燕家嫡長子,自然難以得皇上的重用,紀成霖不肯將閨女嫁給他也在情理之中。這麼想着,衆人便又將視線落在了洪晏的身上。

    紀成霖見火候差不多了,看着洪晏問道:“燕鴻,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爲何不早早去與燕相相認”他問話一出,衆人便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燕鴻多年來獨自一人流落在外,是如何長成今日這般一身本事的他隱瞞自己的身世,參加科舉,被皇上欽點狀元郎,將來得到必會得到皇上重用。到時候,皇上豈不是引狼入室那麼洪晏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入朝爲官嗎

    皇上心頭冷意已經盛到極致:“聽說,你曾在靖國流連”

    洪晏是燕家子孫,經此已經確鑿無疑。

    他本有仙姿迭貌,一身清氣奪人心神,讓人下意識的覺得他是個淡泊無爭,與世隔絕的好人。此時他緩緩擡頭,眼神誠摯的看着皇上,說道:“臣只是年少流落,身邊照看我的長輩逝去之後,臣便遇見了一位遊俠,他帶着臣四處漂泊,不僅僅是去過靖國,不能憑此斷定臣有異心。臣對皇上只有效忠之心,並非他人所想的那樣。”

    皇上面對這樣一個人,這樣一番說辭,一時間也不好下定論,但燕世成的罪名,不管是失德還是窩藏賊逆,都無需猶疑。他一揮手,說道:“先將燕世成和燕鴻押進大牢,待朕細細盤查再行處決”

    夜宴不歡而散,紀爾嵐走出大安宮,夜風吹起她的鬢角,讓她覺得暢意無比。“想奪我的錦繡喜樂,呵我等着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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