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232章 報信(一)
    劉氏,終究還是不放心自己的兒子,把他帶走了這是與阮家有結交的人,聽聞噩耗的第一反應。紀爾嵐心情複雜難言,這就叫做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如果不是當初紀天姀設計阮寧來毀紀爾嵐的清白,阮寧也不會誤入劉啓仁的禪房被打成殘廢,以後的事,就全都沒有了。

    然而從來沒有如果這一說她看着紀天姀茫然中又帶着壓不住的喜意,心裏直搖頭。向她這種人,就算自己不插手,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少年未成家事的,不能在府中祭禮。棺槨停在苦蓮寺,紀爾嵐與一干親眷素服祭拜,又上了香,退到殿門口。遙遙望着裏面哀哭不止的阮言盛,紀爾嵐忍不住在心中冷笑。病妻沒了,瘋子死了,這下他總算孑然一身,乾乾淨淨,他日便可擇人再娶,生子生女,再盼一個圓滿

    從苦蓮寺中回來,紀爾嵐沒什麼精神,只覺得心中倦的很。暮春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便拉着衆人都退到門口守着,沒有去打擾。

    紀爾嵐睜大眼睛躺在榻上,暗紫金線的錦被沉甸甸壓着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翻出手臂側過身,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落滲入繡枕中,陰溼出一塊暗沉沉的水跡。無論她怎麼寬慰自己,那股委屈也散不去。

    前世的過往與今生的阻礙交織在一起,如流沙般無聲無息的從她的指縫間流瀉而去。她走的是從前的路,但路上的風景因爲她的重生而改變,然而它們並沒有變的更好,依舊是一片陰霾。有些人得到報應沒有讓她覺得開心,活下來的人也沒有讓她覺得欣慰。她所掙扎的,所要改變的,是否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輕而穩的腳步聲,然後,是低沉而冷清的聲音:“外面陽光正暖,你一個人躲在屋子裏發什麼冷”

    紀爾嵐翻身從牀榻上坐起,入眼是一身暗青衣袍,闊方領口上的雲雷紋襯得他輪廓分明,笑意舒朗。“王爺怎麼來了”

    楊戭負手立在哪裏,看着她鬢邊的髮絲被繡枕蹭的凌亂,還微微沾着幾分溼意。微微笑着說道:“本王是特意趕來看看,石頭是不是也變的柔軟的時候。”

    紀爾嵐瞪了她一眼,道:“月息若是再來回傳這些沒用的話,王爺不如把她領回去吧。”門口聽壁角的月息臉色頓時黑了,連忙躡手躡腳的退的遠了些,生怕紀爾嵐一氣之下真不要她了。

    楊戭見她瞪自己,也不以爲意,轉身走到一邊坐下,說道:“若是在意,就承認自己在意,何必將自己罩在堅硬的外殼之下,越發躲的深。”他徐徐開口,不知是嘲諷還是勸慰,一字一頓道:“自欺欺人”

    紀爾嵐悶聲不吭,低頭看着自己繡鞋上的花紋,一動不動。

    楊戭見她露出這副模樣,稀奇卻不留情面的說道:“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女,卻整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誰願意看還不趕快叫你的婢女替你梳洗。有重要的事,要出城一趟。”

    紀爾嵐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等回神之時。兩人已經一前一後騎着馬,奔跑在城郊的草場上了。身前是一望無際的空地,身後是碧翠濃郁的密林,遠處還能聽見水聲,鳥鳴聲。天空高遠,泛着淡淡的藍,紀爾嵐身處其中,只覺得心緒開闊,煩悶一掃而空。她看着楊戭問道:“王爺往這邊來,是有什麼要緊事”

    楊戭微微調轉馬頭,回頭看着她,說道:“這件要緊事,你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紀爾嵐眼望着他,微微一怔,心口緩緩有一股熱意涌動:“王爺是特地帶我出來跑馬的”

    楊戭騎在馬上,姿態閒適,從來纖塵不染的袍角沾了些許灰塵,但也無法讓眼前這個天神般的男子減去一分一毫的威勢,他只是在那裏,便自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氣魄。他揚眉說道:“你可是本王的得力臂膀,若是泄了自身的意氣,定然就成了半個廢人了。本王自然不能看着不管,只好勉爲其難,親自給你治一治這病。”

    紀爾嵐氣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揚起馬鞭,狠狠抽在了他身下的馬屁股上。那馬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揚起,然而楊戭的馬術一流,輕而易舉便安撫了下來,回頭望着紀爾嵐露出笑意:“不如我們來比一場。”

    紀爾嵐冷哼,不等對方說完,抓緊繮繩,如箭離弦般衝了出去。楊戭在後邊輕笑一聲,拍馬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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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若閣,紀天姀拿着阮家送回來的婚書,一萬個高興這件事,總算是完完全全的結束了她終於不用嫁給一個無恩無義的殘廢。

    覓雲拿了化紙盆過來,紀天姀毫不猶豫的將婚書丟了進去,眼見着那紙張燃燒殆盡化爲飛灰,心都跟着輕飄飄起來。覓雲看着那紙灰說道:“沒想到表少爺就這麼死了,真的是燕公子出的手麼奴婢見燕公子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

    紀天姀一怔:“我也沒想到他會直接要了阮寧的命。但這的確是最簡單的法子了也許,他是覺得阮寧這樣活着也是痛苦,所以才這麼做的。”

    燕府。

    燕二太太站在迴廊下,手中的扇子蝴蝶翅膀似的扇個不停,口中唸叨着:“這還沒到盛夏伏天,怎麼就如此燥熱起來了”她盯着遠遠往這邊過來的女兒,心中更添了幾分煩氣。

    原本她還在心中正正經經的打算過,自己兩個女兒,誰能嫁給洪晏都是賺了,還爲此廢了不少心思。然而,沒有比這更大的笑話誰能想到洪晏竟是燕家的子嗣還是大房原配所出的嫡長子簡直是活見了鬼了

    燕凌霄一身煙霞色的菱紗長裙,輕輕嫋嫋似一片雲霧般過來,還未開口,淚已先流:“母親”

    燕二太太見女兒流淚,卻沒什麼好脾氣安慰,直怒道:“你還不死心,他是你大哥你再這副模樣給人見了,還要不要活”

    “母親”燕凌霄淚珠子跟雨點般一串串落個不停,卻又無法言說心中的苦悶。哪怕燕鴻是任何一個身份,她都有希望,然而,對方偏偏是自己的哥哥想來她日夜思念,芳心暗許,與妹妹爭得頭破血流,結果卻是如此可笑

    燕二太太看着女兒,用手中的摺扇啪啪敲了兩下她的頭:“你給我爭氣點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兒女情長的時候了,而是燕府的家業家業都要落入那個小崽子的手裏了”想到那個燕鴻,整日一團和氣,爲人謙遜,從來都是笑臉迎人的大才俊,然而他簡直就是燕世成再世甚至比燕世成還要難應付

    燕凌霄聽她說到燕府的家業,怔然道:“他大房只剩大哥一人繼承,他又是般溫善的人,母親擔心什麼”

    燕二太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着她,說道:“你懂什麼,你那隻眼睛看見他溫善了不過是沒有絲毫根基的孤兒,卻眨眼就將燕家的產業鋪子收攏在了手裏。雷霆驟雨似的,我們二房還有三房連彎都沒轉過來”

    “畢竟畢竟是皇上下旨讓他回燕府掌家的再說,這些年燕家的產業本就是大房在打理,如今只是換了個人,二房跟三房就同從前一樣,從中分紅也就是了。母親急什麼”

    “哼,姐姐還真是蠢。”燕凌寒從偏廈裏邊出來,冷笑的看着燕凌霄,說道:“當初燕家大房掌家,是因爲祖父偏着大房,大房是嫡出,根基又穩,二房三房自然只有打下手的份兒現在祖父沒了,大房的人一個不剩,咱們憑什麼讓一個外來人,將一切都奪走”

    燕凌霄聽她罵自己蠢,不由怒道:“你這臉皮還真是翻得快,當初千方百計要嫁給人家,洪公子長洪公子短的,如今無望了,便翻臉不認人了再說,他是崔氏的兒子,怎麼就是外來人了”

    燕凌霄心繫對方,即便不成,也軟着心腸。但燕凌寒與自己的姐姐不同,她是由愛生恨,若不能得到,只希望對方被毀掉“二房三房這麼多兄弟姐妹,姐姐的心可別時時往外拐才認識幾天的人,自然算得上外來人”

    “好了你們吵什麼還嫌家裏不夠亂”燕二太太說道:“你們兩個,若想將來出嫁的時候多拿些陪嫁,如今就給我好生擔待着不要一個個心眼往外使勁兒我已經跟你們父親商量好了。看準機會,便分了這家我們二房三房這麼多人,不信鬥不過一個小子”

    “分家”燕凌霄一聲驚呼,燕凌寒則沉着眼睛沒有做聲。

    燕二太太說道:“父母在,不分家,如今你們祖父祖母都已經故去了,分家也是尋常,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此事還在商議中,你們也不要露出風聲去,免得打草驚蛇,那個燕鴻一肚子壞水,若是提前知道,想了什麼主意,事情就不好辦了。總之,我們二房三房這麼多長輩,不能由着一個黃口小兒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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