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鴻見她如此,面上露出掙扎的神色,語氣萬般無奈道:“二妹妹,想必你也知道,祖父身故之後,燕家已經落入谷底,若再無作爲,我們將無路可走。二房和三房已經打算分家了不是嗎我們燕家百年基業就要在一朝傾散。”
燕凌霄勉強啓口:“我我知道”因爲燕凌寒的死,二房三房生出了嫌隙,至今沒能將事情掰扯清楚嗎,否則,早已經將分家的事情擺到檯面上了。
燕鴻嘆息一聲,說:“哪怕還有別的辦法,大哥也不會用你的親事去換。可眼下,大哥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燕凌霄手指輕顫,緊緊抓住自己的領口,強自抑住喉間的哽咽,說道:“可是,我們燕家已然不受皇上看中,若再聯姻渡王,怕是更要受皇上敵視”
燕鴻沒想到燕凌霄區區深閨弱女,竟也對朝堂之事有所瞭解,燕家不愧是百年積澱的大族。但若連燕凌霄都說服不了,他就不是燕鴻了。“聯姻渡王,未必是要與渡王走在一起。當年太后娘娘扶植宋家一對姐妹,一人是要入宮爲後,另一人便是要成爲渡王妃牽制渡王。但後來事情出了岔子,這件事情纔沒成。”
燕凌霄詫異的看着眼前丰神如玉的燕鴻,遲疑道:“當年祖父和大哥不,和燕暻,想要爲燕凌傾爭取渡王妃的位置,所打的念頭,便是要破壞宋太后這一步棋,削弱她在朝中對權利的控制,一半是爲了取信皇上,一半是爲了渾水摸魚,難道,大哥也想這樣做”
燕鴻搖搖頭,說道:“今時不同往日,皇上如今與太后勢均力敵,不再需要我們這樣做了。”
“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這樣做是爲了取信太后。”燕鴻見燕凌傾露出疑惑神情,耐心解釋道:“如今宮中的矛盾,只不過是皇上不希望太后再掌權,而太后又不願放棄手中的權利。但,皇上與太后母子不分家,無論如何,最終他們會一致對外。所以,大哥選擇爲太后出力,既不違逆皇上,又能給燕家爭取一個機會。”
“這”燕凌傾有些怔然:“太后娘娘那裏,會接受大哥的好意麼”
燕凌霄其實是想問,太后娘娘憑什麼無緣無故相信燕家但她語出委婉,給燕鴻留足了顏面。
“這一點,你不用擔憂,大哥自有辦法,不過”燕鴻面容露出愧疚,沉吟半晌說道:“霄兒如此善解人意,聰慧穎悟,若能成爲渡王妃,必能幫我燕家度過劫難。只是,此事兇險,將來的結果大哥亦不能預料”
燕凌霄聽見他喚自己“霄兒”,大腦有一瞬的空白,緊接着便被心酸所替代。曾幾何時,她雖看得到渡王爺的耀眼,卻從不敢動半分的心思,因爲渡王爺是燕凌傾看中的。就算不是燕凌傾,也是宋瑤仙的。她的心湖一直維持着平靜,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某個人傾心,只耐心等着家族聯姻,爲她定下終身。
當母親聽說京城中風雲一時的“洪晏”,而後跟她說起時,她的心狠狠的動了。不知多少次的偷眼打量,不知多少回的關懷眷注,讓她日裏夜裏夢裏都無法將他從心中去除。哪怕得知妹妹燕凌寒的心意,她也沒打算退縮,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決不相讓的想法。
然而,天意弄人。這個如玉山傾倒,如明月入懷的男子,竟然是她的長兄
“霄兒,你若不願意,大哥決不會勉強你。”
“不”燕凌霄擡起一片水光的雙眼,緩緩開口:“我願意如果霄兒今生還能爲大哥做什麼,霄兒甘之如飴。”
送走燕凌霄,燕鴻露出滿意的笑容。瞭然上前說道:“公子好謀算,如此以來,您在皇上與太后面前,進可攻退可守。”
“嗯,你說的不錯。”就像方纔他與燕凌霄的對話所說的。燕凌霄一開始認爲他是要取信皇上,而他跟對方說自己是要取信太后。其實無論是哪一種,還不是全憑他說“從今日起,本公子一定要做個稱職的牆頭草了。”
瞭然一笑,說道:“皇上已經從離宮啓程,不日便要回宮,到時候,還需請一道聖旨賜婚纔是。”
想要渡王沒有機會違抗,就只能出其不意,趁他還未察覺,率先請皇上賜婚。到時候燕凌霄嫁給了渡王,皇上與太后之間受他來回挑撥,定
燕鴻提起脣角,道:“那是自然。”
“娘娘,那個甄洛,到底動手了沒有”
回程的車駕之上,允兒對宋瑤仙問道。
“不知”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聲女子的尖叫從前面傳來。宋瑤仙驚訝的撩起車簾往前看去,只見宋玉衡的車駕已經停了,後面的隊伍也都隨之緩緩停住。主僕二人對視一眼,宋瑤仙說道:“走,咱們下去看看。”
皇上應該也聽見了動靜,此時正有內侍一路小跑過去稟報。宋瑤仙看見他面色驚恐,不由挑了挑眉。
宋玉衡的聲音離得老遠就傳了過來,只聽她尖叫道:“什麼東西快給本宮拿掉啊痛死我了”
含章慘白着一張臉,退的老遠,眼見那蟲子落在宋玉衡雪白的脖頸上,根本不敢伸手觸碰:“娘娘,您別動別動,等太醫來它好像在吸血”
宋玉衡一聽這話,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隱隱泛出青灰,也不知是嚇得,還是脖子後邊的蟲子有毒。“太醫在哪太醫來了沒有”
不少人都了車,加上身邊跟着的宮人,呼呼啦啦一大羣都圍到了宋玉衡跟前,想看看這個聖眷正濃的女人到底怎麼了。然而衆人看見她脖子上的東西頓時一陣惶急驚呼,全都四下散開離她遠遠的,好像看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一般。
宋瑤仙疑惑的穿過衆人,往前看去,只見宋玉衡脖頸上,趴着一隻手掌長兩指寬肉呼呼的東西,身上還帶着藍幽幽鱗片,也不知是蟲是蛇。那東西趴在她脖頸後,似乎還在用力不斷的啃咬她嚇得一個哆嗦,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甄洛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近旁,叫道:“我的老天這是什麼鬼東西宋美人,你可千萬別亂動,萬一它爬到你臉上可怎麼辦”
宋瑤仙僵硬着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間滿是嘲諷快意,心中便有數了。扶着允兒的手快速往後退了幾步,站的裏甄洛遠了些,混進了人羣中悄悄看着。
而聽見這話的宋玉衡,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和恐懼,狠了狠心,用手帕墊着一把抓在那東西上,然而,那幽藍帶着鱗片的蟲子卻紋絲不動,宋玉衡反而捏了一手黏糊糊的藍色汁液,她嚇得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猛地把浸透汁液的帕子甩掉,將手往自己的裙襬上使勁的擦,然而那藍色的液體好似已經浸入了她的皮膚,怎麼也無法擦掉。
“擦不掉怎麼會擦不掉”如果手上的擦不掉,那麼她脖子上的印記是不是也擦不掉了她忽然想起方纔甄洛說的那句,萬一它爬到臉上可怎麼辦,差點昏厥過去。“皇上皇上您救救臣妾太醫,太醫怎麼還不來”
宋玉衡急迫的尖叫中,三名隨行的太醫終於提着藥箱從人羣中擠了過來。皇上也幾步走到了近前,他凝目往宋玉衡身上一看,大驚失色:“這這是什麼”
太醫們湊到近前,一看之下,頓時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但其中兩個人是被蟲子的外表嚇的,只有一個人認出了這是什麼東西。他腳底發軟,蹭到皇上面前說道:“啓稟皇上,這這是屍蟲”
“屍蟲什麼東西”皇上顯然沒有聽說過,一臉疑惑驚恐。
太醫回稟道:“屍蟲最喜食屍油。盛夏之時,屍體腐壞便會溢出屍油,普通人家的壽材不好,便會吸引這些屍蟲鑽入其中。它們都在盛夏最熱的時候出沒,所食的屍油能維持它們生存許久。臣在家鄉時,曾見過這種東西”
皇上哪裏聽聞過這般毛骨悚然又噁心的事,連連往後退去。
“皇上您不能不管臣妾,皇上您救救臣妾”宋玉衡已經被太醫的話嚇得魂不附體,連連乞求。
皇上張着嘴,半天才說出話來:“既然是屍蟲,爲何會在活人身上有什麼辦法,趕快把這東西弄走”
太醫愁眉苦臉道:“臣也不知它爲何會出現在這裏不過,想要弄死這種東西,就只有用火燒而且,此蟲的毒素會滲入皮膚之中,呈藍色,無法除去”
皇上面色鐵青,目光挪到宋玉衡那張我見猶憐的面孔上,轉頭對太醫怒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朕命令你現在就趕快想辦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