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374章 盜璽(一)
    冬日天短,這會天色已經落了黑,在公孫慕審問下人的功夫,前院的客人就陸續散了,府上各處次第點起了燈火。她只覺得疲憊不堪,但聽蕊朱突然這麼說了一句,不禁提着精神問道:“怎麼說”

    蕊朱倒了盞熱茶遞給她,說道:“從前您沒這些個糟心事,又是府上數一數二出色的小姐,但凡遇事總愛爭個高下,辯個長短。就像五小姐剛來府上時,您總想着壓對方一頭。奴婢常想,往後小姐嫁了人,怕是要因這性子喫虧。”

    公孫慕心中一怔,愣愣的看着蕊朱,倒沒曾想蕊朱竟爲她思慮過這麼多。

    菘藍在一旁聽着也湊過來說道:“若擱在從前,奴婢們可不敢跟小姐說這話。經過這許多事,小姐的性情添了幾分沉穩,幾分隱忍,竟是成熟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都大不同了。”

    公孫慕心下了然,她以前的性子自己也是清楚的,眼高於頂,凡事都要與旁人爭個高下。就像菘藍說的,若擱在從前,丫頭在她面前說了這話,不挨幾板子也要挨兩巴掌。但現在,她竟覺得這都是貼心話,真心爲她着想的話。

    “你們說的是,在五妹妹那裏自找了幾回悶虧,又被親姐妹算計個體無完膚,我若再不知好歹,就真該死的透透的了。”

    蕊朱道:“所以奴婢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經過這幾遭,您也辨出了誰可靠,誰不可靠。誰能交心,誰不能親近又與世子解了誤會,往後定有大福氣跟着。奴婢們定能跟着小姐享福。”

    公孫慕笑道:“誰能一開始就活的通透明白,都得是經了事纔行。像五妹妹那般人物,從前恐怕也沒少喫苦。”

    蕊朱和菘藍相視一笑,着手伺候公孫慕洗漱安置。

    公孫慕突然想到什麼,問:“菘藍,世子那時替你隱瞞了幾句,想必時候還要找機會問你,你便與他都說了吧。這前因後果,我也不想瞞着他。”

    “嗯,奴婢知道了”

    廂房中,紫芝半坐半跪在牀榻上,顯然是嚇得不輕,臉色煞白,嘴脣顫抖的厲害,她扯着二夫人蔣氏的袖子哭喊道:“二夫人,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我該怎麼辦”

    一覺醒來,弟弟被賣,大哥逃得無影無蹤,老孃不僅死了,還背上了刺殺世子的嫌疑而她自己,失了清白不說,右手還被挑了筋,往後就是個殘廢

    蔣氏皺眉將袖子從她手裏扯出來,冷冷道:“你倒敢舔着臉問我怎麼辦你老孃跟在我身邊多年,我帶她不薄,她莫名其妙做下這等蠢事,你竟問我怎麼辦”

    紫芝撲下牀榻跪在地上,抱住蔣氏的腿涕淚俱下,顫聲說道:“二夫人,此事真的與奴婢無關求您給奴婢指條出路”

    蔣氏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心想,好在肅王妃因爲親事心中有所顧慮,不然追究刺殺世子之責,她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她漠然道:“世子已經說的明白,他只是路過那處,碰巧趕上了而已。想必是你娘見你被丁春意羞辱,一時魔怔,才做出那等事來。肅王妃已經免了此事的追究。”

    而丁春意懷中的那些銀票也找到了來路。

    因王福家的死蔣氏身邊的人,事發之後,老夫人第一時間讓蔣氏查了自己院子是否丟了銀兩。蔣氏回院子一查,她匣子里正正好好少了兩千八百兩

    衆人不禁有了猜測,王福家的偷了銀票要救兒子,卻撞見了丁春意正對女兒紫芝施暴,她阻攔之時又露了錢財,丁春意見財見色紅了眼,王福家的做賊心虛不敢聲張,便出門摸了刀子回來,打算殺了丁春意,卻沒想到撞見世子在場,最終自己先死在到下。

    而銀票上的毒,也只能認爲是丁春意自己隨身帶着圖謀不軌的東西,不小心撒到銀票上害了自己而已。

    當時公孫嵐聽着衆人此等猜測,不禁感嘆他們想象力之豐富,感嘆公孫荼算無遺策若不是之前見過公孫荼在三公主手上如小雞子一般狼狽的模樣,她真要將對方當做世外高人了。

    這樣的計謀,公孫慕倒也敗的不冤。

    而北山衡雖知此事絕不可能這麼簡單,但當時菘藍在場,他怕其中有什麼內情扯到公孫慕身上,他便也就此息了聲,沒再多言,想着日後再問清楚。

    集秀樓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人家不追究他們的過失已算仁義,他們哪裏還敢管丁春意的死活。之前丁春意本在戲班子裏有個相好,出事之後也立

    即稱自己“跟那個死鬼絕無半點瓜葛”。

    於是,此事就此落幕。

    這廂蔣氏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也沒力氣去爲難無辜受難的紫芝,便說道:“你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你娘釀下此等禍事,念在你不知情,現在給你兩條路。第一,拿着身契自行離府。第二,我這就幫你找戶人家配人。你看着選擇吧。”

    這已是仁至義盡,紫芝心中也是明白的。

    她愣愣的跪在地上,右手腕處傳來難以忍受的痛楚她之前仗着老孃在人前多麼風光,雖沒能到三小姐跟前貼身伺候,可在瑟月閣中誰不看她三分臉色如今她落得這番田地,那些曾經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人,定然日日戳着她脊樑骨看笑話。

    而且,她此時境遇,就算嫁了人,怕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不過是歪瓜裂棗的臭漢子,還要嫌棄自己殘廢,這樣的後半生,她還有什麼可活可盼的

    紫芝簡直無法相像

    “砰”的一聲,蔣氏甚至沒反應過來,就見紫芝撞在屋裏的八仙桌上,額角開出一朵暗紅的血色花朵。

    站在蔣氏身邊的月櫻被撞擊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見蔣氏驚駭的站在原地,連忙說道:“夫人別怕,這小蹄子死了倒也乾淨,您先回去,奴婢會處理好的。”

    蔣氏這才緩過神來,連連拍着自己胸口,嘴上不由恨恨嘀咕道:“這對殺千刀的母女”

    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卻出了好幾條人命,還都是她身邊的人惹下的她怎麼能不窩火。狠狠瞪了倒地的紫芝一眼,說道:“找人擡出府埋了吧真是晦氣”

    蔣氏一甩袖子走了,月櫻定定站了片刻,伸手往紫芝的鼻息探去,隨即暗罵道:居然沒死。

    是她幫三小姐從二夫人這裏偷的銀票,她怎麼能讓紫芝活着,斬草不除根,將來說不定就是禍患,她咬咬牙強忍着害怕,伸手死死捂住紫芝的口鼻,直到紫芝完全沒了生息。

    第二日公孫慕聽說了紫芝的結局,心中冷了又冷。如果她一無所知,面臨這樣可怕的境遇,恐怕也是要一頭撞死的。如此一來心下更恨公孫荼心狠手辣,無情無義。

    一年即將到頭,天氣越發肅冷寒寂。只是年節將至,蕭條寒意也掩不住街上的繁華熱鬧,大雪一刻不停,京都家家戶戶園裏的寒梅都枝枝展展,開的熱鬧繁盛。

    院牆外偶爾路過貨郎,雙手抄在袖子裏,肩上挑着扁擔竹筐,在小巷中來回走動,叫賣胭脂水粉和一些姑娘們帶的花兒啊朵兒的,還有小孩子們喜歡的小玩意兒。

    公孫嵐一大早就到了北宅,阿潭忙端了一杯溫熱的羊奶送到她手上,說道:“小姐愛喝這個,王爺前幾天剛送來兩頭母羊。”

    公孫嵐笑着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說道:“入口香甜細膩,確實不錯。”

    阿潭還想問問,兩人的親事商量的如何了。月息就從外面搓着手進來,興奮道:“這樣大的雪,在大安可是少見呢。咱們不如去搓雪球玩我見衚衕裏的小孩子都在堆雪人打雪仗,好玩極了”

    暮春撥了撥火盆中的銀霜炭,火花時不時劈啪作響,她笑道:“小姐可不是來玩的,你莫要擾了小姐辦正事”

    月息噘了噘嘴,不滿的朝暮春哼哼一聲,趕緊將月辰送來的信箋,遞給公孫嵐。

    公孫嵐這段日子一直在收集各處消息,不但是要做好長久作戰的準備,也是時刻防備着三公主出其不意的招數,畢竟那日三公主在她耳邊說的話還言猶在耳。

    她說:“公孫嵐,記得看好身邊珍視的東西”

    這句話,一度讓公孫嵐心中不安。

    如果放在從前,她不會那麼在意,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在乎的人和事並不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了公孫與穆家,南宮,還有肅王府,都隱隱連着一條線,不能過於放鬆,也不能過於緊繃,實在太難掌握。

    眼前,南宮烈的舊疾已經在恢復之中,三公主不會讓南宮家過的這麼舒坦,還有燕鴻殘殺靈悟居士的事情,幾乎另南宮海失去理智。明皇與暗主一脈的衝撞很快就要壓不住了。矛盾一觸即發。現在還有另一件事正在籌備盜璽。

    暗主的印璽在明皇手中,此時已經有了眉目,只是需要再費點心思,確定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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