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名門閨煞 >第29章 京之都城
    她對自己放血的手法還是很有信心的。

    淡淡的腥臭氣傳來,黑血溢出。紀爾嵐弓起食指,在這人後背脊椎旁的一個穴道上,狠狠一壓。黑色加速從他手臂手流出,一會的功夫,血液逐漸變紅。又是兩顆解毒丹喂下去,用以壓制殘留的微末餘毒。

    紀爾嵐鬆了口氣,迅速將他的手臂包紮起來,以免他解了毒,卻失血而死。

    看了看天色,還有兩個時辰天才會亮,她吹熄燭火,折身返回剛剛行過的路線,想要清除一些蛛絲馬跡,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她暗暗咂舌,雷澤受了那般重的傷,竟然還顧得上這麼多。不知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手下的人竟精明至此。

    她悄然在四周巡查一番,沒有發現黑衣人的蹤跡。返回驛站時,卻發現房間中的二人都已經消失不見,她凝眉,發現桌子上留了幾個字:大恩來日相報。

    她長出一口氣,走了好,恩什麼的,最好也別來報了。免得給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紀家此時權勢低微,到了京城,還需韜光養晦,不宜過於張揚。

    黑夜的濃重逐漸散去,天光熹微。紀成霖等人都沒有發現昨夜的異樣,心情舒暢的整裝上路,奔着那極致繁華的京之都城而去。

    十日路程,風平浪靜,再無任何意外發生。一行人平安進了京城,城門處守衛竟十分森嚴,進入京城的人要一一盤查。

    紀爾嵐微有疑惑,掀開車簾看向前面被盤查的人,那人似乎跟守城的士兵有幾分交情,便問道:“不知是出了什麼事,竟然如此興師動衆?”

    那士兵看了看左右,低聲對他說道:“你是不知道,竟然有人膽大包天,行刺渡王爺!皇上震怒,下令徹查呢。”

    “什麼?!”那人也十分驚奇:“渡王爺那樣的人,誰能說出一個不好,什麼人喪心病狂,居然做出這種事?”

    “不知道,皇上待渡王爺一直與別人不同,因爲這事,聽說都氣病了。”那士兵見人來人往,不好再多說,趕緊打發了那人走了。“下一個,下一個!”

    紀爾嵐放下車簾,心下了然。那一世她雖然沒有面見過天家威嚴,卻也聽說過皇上和渡王爺的生母是結義姐妹,二人先後入宮,一個成了皇后,一個是貴妃。而皇上與渡王爺自小相伴,感情極深。

    紀成霖手中有文書官印,自然不會被多加爲難,很快就被客氣的放了行。

    馬車路過安仁坊,齊勝坊,繁盛的街景和熙熙攘攘的人羣萬年如一日的熱鬧,紀成霖的心情顯然非常好,竟然還讓小廝下車買了幾樣新鮮的喫食,並給紀爾嵐幾人送了一些。

    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秦氏的目光微微閃動,紀爾嵐看得出,她這個娘,一顆心仍舊系在紀成霖身上。可她卻知道,紀成霖心裏打的什麼主意。

    只是,她不會去和秦氏解釋紀成霖的狼心狗肺,因爲在境況有所轉變之前,說什麼都沒用。

    紀成霖被任命爲從六品都察院監察御史,這個官職,連出入朝堂正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由側門進出,非奏事不得至殿廷。實在算不得什麼高官。

    但,因內外官吏均受其監察,權限甚廣,並且可直接向皇帝彈劾違法亂紀和不稱職的官員,頗爲百官忌憚。所以,官職低微,卻人緣最好,慣常無人願意開罪。

    紀爾嵐認爲,這個官職簡直是爲紀成霖量身定做。

    紀成霖鑽營和稀泥的本事,不知是得了哪位大仙的真傳,簡直用的出神入化。

    馬車漸漸穿過熱鬧的街道,駛到相比之下清淨許多的永安坊,這附近的宅邸,與紀爾嵐在陽城的家一樣,多是官宦子弟的居所。

    然而,這樣一個閒雜人等不會輕易進入的地方,此時卻傳來陣陣喧鬧之聲,嘈雜中透出極大的是非味兒。紀家的馬車也因此被一羣人堵在了巷子口。

    紀爾嵐略微支起耳朵,將前面的亂語議論聲聽的清清楚楚。

    什麼方府失和,方夫人不得寵,嫉妒成性,暗害了方大人的表妹,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又說,這位表妹已經死了,冤魂不散,夜夜歌聲,攪得府裏日日不得安寧,不得不請來得道高僧做法事。說的有聲有色,仿若親眼所見。

    紀爾嵐掀開車簾去看,正巧看見隊伍中最後一個和尚,雙手合十邁進方家的大門。

    聚集在此處的人羣大都是周圍街坊鄰居

    家裏的下人僕婦之類,因此也不敢過多逗留,待方家大門重新關上,便逐漸散去了。紀家的馬車也得以重新走動起來。

    剛到京城,就遇上這樣的事,還是與她們住在一個巷子裏的鄰居,秦氏不禁有些惶恐,拉拉她的衣袖,問道:“這……不會是真的吧……”

    紀爾嵐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她們第一天來,就趕上這樣的事。

    她說:“方家不是普通百姓人家,若是真的,就不會只在街坊下人間傳些流言蜚語,早就鬧大了。怕是事情還未查明,胡亂傳些流言蜚語罷了。”

    深宅大院的手段層出不窮,真真假假,表面上看到的往往都不是真相。在她看來,這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表小姐就很可疑。

    一行人在一處宅子門前下了馬車。

    紀爾嵐仰頭望着已經掛好的門匾,還是記憶深遠的那兩個燙金大字,紀府。

    官員的府邸都是朝廷的,但有許多家資豐厚的官員看不上朝廷給準備的宅子,會另行置備風水佈局上等,構建精心,符合個人喜好的宅子。但京城寸土寸金,紀成霖顯然還沒有這樣的實力。這棟宅子,便是之前一位監察御史住過的,因他這一次放了外任,所以此處空了下來,上面撥給了紀成霖。

    紀爾嵐那一世雖然沒在這裏住上幾年,但對這裏發生的許多事情都記憶猶新。

    府裏還有幾個丫頭婆子小廝管家門房等人,都是原來就在府上做工的,有家有口的一般都不會籤死契,前主子走了,他們是走是留全憑新主子的眼緣。官員輪換間,倒也伺候了不少官老爺了,都是有經驗的。

    一般的新來的官員都會繼續沿用這些人。紀成霖當然也不例外。

    這些人雖說都是些下人,但相比之下,多少懂些官場上的規矩,待人接物上不至於錯漏了,還能在某些細小之事上提醒一二。所以紀成霖看到這些人等在門口迎接的時候,面容既威嚴又不乏和善。“都免禮吧。”

    幾個下人一見新老爺這般儒雅風度,驚訝之下更是恭敬。

    紀爾嵐扶着秦氏下車走到紀成霖身後,目光往衆人身上一掃,好樣的!都是熟面孔。

    紀天姀姐妹見紀爾嵐過來,都下意識的微微低了頭,這般舉動並不明顯,但對於察言觀色一等一的下人們來說,實在是太顯眼不過了。

    打頭站着的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心下一突,怎麼和打聽來的消息對不上呢?他又看了一眼削瘦的秦氏,這位倒是符合傳言中不受寵的模樣。他道:“老爺太太,咱們還是先進宅子,略微洗洗風塵,再細說吧。”

    其實紀天姀姐妹也不見得是怕了紀爾嵐,只是這段時間的變故太過突然,讓她們措手不及罷了,紀爾嵐心中再明白不過。想必一段時間之後,必然是要藉機奪回紀成霖的寵愛的,

    不過,她毫不在意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有她做事的原則和手段:“父親,內宅的事,您交給母親就行了,回頭事事都安排妥當,爾嵐再來跟爹細說就是。”

    紀成霖雖然對紀爾嵐如今的行事比較放心,但她畢竟才十三,而秦氏又不曾拿捏大事。紀成霖心裏這麼想着,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當着衆人的面反駁,“嗯,咱們先進去再說。”

    紀爾嵐笑眯眯的走在紀成霖身後進了院子。三進的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太小。第二進院和第三進院的格局相同,都有正房和東西廂房。而且上一任御史老爺將東西廂房都重新修整變成了東跨院和西跨院。這樣一來,其實還是很寬敞的。

    進門是五福臨門的雕花影壁,邊上種着一小片青翠長竹。外院同紀爾嵐的記憶裏沒什麼差別,東南角是車轎房,倒座間連着西南角的院子,她指着那邊對紀成霖說道:“那邊西南角院,就給爹做外書房,待客。”

    紀成霖之前雖然來過一次,但現在這宅子屬於自己,心情別有一番不同,聽聞此言,笑着點頭。再往前走幾步,就看見攀爬着藤蔓的垂花門,春日藤蔓還不那般茂盛,但枝條盤繞間現出點滴綠色,十分亮眼。

    從前紀爾嵐就頗喜歡這一處的紫藤,一到盛夏時,撲騰的整面牆碧紫相間,被風一拂,如夢如幻。

    一行人過了垂花門,進入內宅。紀爾嵐道:“既然這二三進的院子,東西廂房都已經改成了東西跨院,不如直接改個名字,到時也好分辨。”

    這話正說道紀成霖的心底裏去,雖說這是給歷任官員用的宅子,但所出些改變,總也添些歸屬感。“爾嵐這個想法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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