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了,將崔艾扔到風滿樓,她定能將鍾家攪合的烏煙瘴氣,但也勢必要連累到一些無辜的人,楊氏是受了崔艾的算計才被賣到風滿樓,間接是受了姑娘的謀算,咱們救她一回,給她提個醒,以後她能不能鬥得過尤氏,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這也是姑娘吩咐的那咱們是不是來的太早了這青天白日的”
“越早把她弄出來知道的人就越少。”
楊氏眼睜睜看着秦媽媽甩着帕子走了,僵立了不知多少時候才終於緩過一口氣,她撲到門前想要拍門,卻看見門口一晃過來兩個影子站在了門口。她手一僵,整張臉完全褪了血色,腳一軟跪坐在門邊。眼淚無聲的從眼眶裏留下,她這幾天就覺得心神不寧,果然出事了。
是誰盯上了她是柺子早知道她一個人住,一直在找下手的機會還是尤氏
既然進了窯子,她就沒法證明自己還是清白的,即便時候逃出去,也無法在老爺跟前立足。
她該怎麼辦她的兒子怎麼辦才六歲的小孩子,就算被老爺帶進府裏,沒有娘,必定是極艱辛的可是,她不能因爲舍不下翎哥兒就苟活在風滿樓,若是讓人知道,翎哥兒的生母是人盡可夫的娼妓,那翎哥兒還有臉面做人嗎
楊氏用手捂住臉在地上縮成一團,身體抖得如同秋日搖搖欲墜的衰敗枯花,她該小心些的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落了圈套。現在,她就要失去翎哥兒了。
可即便失去翎哥兒,她也不能爲了自己的性命害了翎哥兒。爲了保住清白,她現在唯有一死。
不知道爲什麼,她此刻腦子是極清醒的。她擦乾淚痕,緩緩起身走到牀榻前將上面粉紅色的帳幔一把拽了下來。她踩着凳子將帳幔搭在房樑上繫好,強抑心中的恐懼將頭伸了進去。
楊氏緩緩閉上眼睛,晶亮的眼淚將睫毛浸溼,她喃喃道:“領哥兒,娘對不住你,要先走一步了。你那麼聰明,一定可以好好活着”
然後,她輕點足尖,就要將凳子踢到
撲通
外面傳來的響動將楊氏嚇了一跳,她以爲是秦媽媽又回來了,擡眼卻看見門口只剩下一個身影,緊接着,這個人影也撲通一聲倒下了
楊氏的心提到嗓子眼,發生什麼事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蒙面黑衣人竄了進來,一眼看見要上吊的楊氏連忙制止道:“別犯傻,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
楊氏愕然的看着他們,腳一歪,差點將凳子弄到,黑衣人趕緊扶住,說道:“站穩,若將脖子弄出勒痕,你進過風滿樓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你你是誰是老爺派你們來的”
“先出去,一會我會跟你解釋清楚。”
楊氏有些遲疑,轉念一想,反正她連死都不怕,就算他們是壞人,死在外面也比死在風滿樓強,當下從椅子上下來,說道:“我跟你走。對了,還有我身邊的丫頭碧霜。”
“放心,已經有人已經去找她了。”黑衣人將房樑上的帳幔解下來,將屋子裏的東西都恢復原樣,然後用棉被將楊氏一卷,風一樣竄出了屋子,消失在風門樓。迴廊的窗子被風吹開,捲進幾朵瑩白的雪花,這裏好似並沒有來過一個姓楊的女人。
出了風滿樓,楊氏只覺得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顛的幾乎要吐出來,她強忍着難受,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她話音才落,黑衣人便將她放了下來,一個人連忙撲過來:“姨娘您沒事吧”
楊氏從棉被中掙脫出來,抓住碧霜的手:“碧霜”二人不禁抱頭痛哭。
馬車緩緩動起來,走了一段路之後,黑衣人掀開簾子,說道:“下車,回到你們出門時乘坐的馬車上去。”
二人對視一眼明白過來,連忙聽話的下車,擡頭就看見她們自己的馬車停在一旁,二話不說就走了上去,她實在太害怕有人在這裏看到她了。
等到了楊氏的宅院,黑衣人對她說道:“有人委託我們來救你,你不用問是誰,以後也不許對人提起這件事,現
在你們就回到自己家去,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會有別人知道你進過風滿樓,鍾正橋也不會知道。”
黑衣人看了楊氏一眼,說道;“你只有這一次重獲新生的機會,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就不會有這麼幸運了。以後是福是禍,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你的車伕已經被人滅口了,他的去向你自己想辦法解釋。”
楊氏愣愣的點點頭,兩個黑一人上了馬車就要離開。楊氏連忙叫道:“到底是誰對我動手的”
黑衣人瞥她一眼,想到方纔她懸樑的一幕,倒也覺得這個女子有幾分心氣,說道:“如果你連這都猜不到,勸你趁早帶着孩子走的遠遠的。”
楊氏一怔,用力抿住嘴脣,點頭道:“多謝你們。”
看着黑衣人離開,主僕二人沉默的回到屋子。楊氏呆愣的片刻,突然後怕的哭起來。“幸好幸好”楊氏突然一個激靈:“領哥兒他會不會也出事了不應該不會,如果領哥兒也有事,那兩個人不會不提。”
碧霜輕輕走到楊氏身邊勸道:“姨娘,咱們以後一定要加倍小心輕易不要再出門了”
楊氏想到自己差點就命喪黃泉,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心中就涌起一股恨意,止了眼淚一字一頓的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碧霜遲疑道:“姨娘覺得對我們下手的人是夫人嗎”
“雖然不知道救我們的是誰,但害我們的人,除了那位也沒有別人了。”楊氏想着方纔黑衣人的話,知道自己不能永遠懦弱的躲下去,說道:“不知道她是怎麼查到我們母子的,不過這件事情到底不能瞞一輩子,早晚要晾到檯面上,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躲着了,免得敵暗我明,給她鑽空子。等老爺來,我就跟他提一提進府的事。”
“那,咱們真不將今日的事告訴老爺”
楊氏堅定的搖頭:“不能說,今日的事就爛在肚子裏,當做沒有發生過。至於尤氏那裏,她知道事情沒成興許會覺得是見鬼了吧”
碧霜皺眉憤憤道:“咱們安安分分的在這裏,她竟也能對咱們下毒手,果真不是個好相與的,姨娘,往後咱們可要更加小心纔是,無論她耍什麼花招來迷惑咱們,咱們都不能上當”
“嗯。”楊氏點點頭,說道:“我要換身衣服,老爺說今日下午會過來,我去親手給他做幾道菜。”
鍾府,尤氏手上掐着一隻精緻香甜的蓮子糕,口中卻味同嚼蠟。站在身後的丫頭婆子見了,戰戰兢兢不敢吭聲。只有和尤氏最貼心的孫嬤嬤輕聲安慰道:“夫人,多少喫些東西,身子壞了是大事。”
她擺了擺手,讓伺候的小丫頭們都下去,屋子裏只剩下主僕二人。才說道:“楊氏進了那種地方,這輩子都別想翻身,夫人怎麼還不高興”
“哼,你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他還沒回來,定然是知道楊氏失蹤,忙着找人去了”尤氏說着說着眼圈不自覺的泛紅。“翰哥兒成了這副模樣,他還有心思去外面找野女人簡直就是故意作踐我們母子”
孫嬤嬤拿帕子替尤氏拭淚,說道:“夫人現在不能想這個,要放鬆心緒,身子好了,才能再懷上”
尤氏到底不是軟弱的人,聞言擦了擦淚,說道:“我就不信,我經營了這麼多年,能一朝輸的一敗塗地沒了楊氏,其他的都好說,對了,那個沁蘭怎麼樣了”
沁蘭就是那日尤氏和鍾正橋吵起來時,看熱鬧的通房丫頭,她給了尤氏那麼大的沒臉,事後尤氏怎麼可能放過她。
雖然鍾正橋當時護着沁蘭,那也是因爲在氣頭上跟尤氏置氣,事後氣消了,自然不會因爲一個通房丫頭跟尤氏生出嫌隙。以至於尤氏刁難沁蘭,他半個字都沒說,彷彿是想用她換得家宅安寧一般。
“沁蘭那日在雪地裏跪了三個時辰,又被潑了冷水,回去就病倒了。一直高熱不退,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
尤氏聽了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讓一個通房丫頭踩在腳下,我以後還怎麼管這府裏上上下下。哼,若是她不行了,就卷個草蓆子,扔到亂葬崗去。沒得死在府裏晦氣”
主僕二人正再說話,門外傳來鍾正橋的說話聲:“夫人可在裏面”
小丫頭答道:“老爺,夫人在裏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