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焦急地說道：“主子，白嬤嬤去了。”
蘇子詡渾身無力，剛站起身來又跌了回去。
白嬤嬤，去了？
……
“嬤嬤，嬤嬤，你怎麼了？”三皇子站在牀邊，搖晃着白嬤嬤的手，哭哭啼啼地問道，“母妃，嬤嬤怎麼了？爲什麼不應曜兒？”
蘇子詡怔怔地望着白嬤嬤，一語不發。
爲什麼，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她？
“曜，曜兒……”白嬤嬤氣如蚊哼地叫道。
“啊，詐屍了。”一個小宮女指着白嬤嬤尖叫了一聲，隨即嚇得暈了過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白嬤嬤的身上，看見白嬤嬤沒有死，臉上露出喜色。
蘇子詡終於回過神來，發現白嬤嬤睜開眼睛，手緩緩地伸起來，似乎想抓住三皇子。
蘇子詡破涕爲笑：“嬤嬤。”
太好了，嬤嬤沒死。
“主…主子…曜…曜兒…”白嬤嬤虛弱地叫着，臉上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
蘇子詡抓住她的手，愉悅之情溢於言表，應道：“嬤嬤，你終於醒了。”
真好，嬤嬤還在。
三皇子也止住了哭聲，開心地看着白嬤嬤。
“主，主子……”白嬤嬤重重地咳着，看着蘇子詡欲言又止。
蘇子詡趕緊把她扶起來，讓她靠着牀頭。
白嬤嬤捂嘴咳了好一會，看了看三皇子，有氣無力地說道：“曜兒，你過來。”
三皇子愣愣地看着蘇子詡，蘇子詡點頭，他立即聽話地走到白嬤嬤旁邊，白嬤嬤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別怕，嬤嬤只是病了而已，不會嚇到曜兒的。”
話剛說完，便重新轉過頭去劇烈地咳着。
“嬤嬤。”蘇子詡擔憂地叫了一聲，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良久，白嬤嬤才停止咳嗽，轉過身來，看了蘇子詡好一會，說道：“主…主子，老奴有話…想和你說。”
蘇子詡點頭，對三皇子說道：“曜兒，母妃和嬤嬤有話要說，你先跟着琉璃姑姑出去玩一會好不好？”隨即向琉璃和連嬤嬤投去一個眼神示意。
三皇子乖巧地點了點頭。
琉璃領命上前牽着三皇子的手，帶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嬤嬤。”等人都走後，蘇子詡喚了一聲。
“娘，娘娘。”白嬤嬤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撫摸蘇子詡的臉，蘇子詡僵住了，沒有避開。
白嬤嬤只是輕輕地摸了摸蘇子詡的臉，便把手放下，悲痛地望着蘇子詡：“娘娘，您的臉，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子詡心中一驚，卻沒有應答。
娘娘，那不是以前嬤嬤對自己的稱呼嗎？
“娘娘，老奴的身子怕是撐不過今天了，可是老奴一直不願意走，就是想吊着一口氣再跟您說一次話，哪怕是一兩句也好。”令人疑惑的是，白嬤嬤突然說話利索了起來。
蘇子詡還來不及應答，白嬤嬤就緊接着喃喃道：“老奴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着您了，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把您重新送回來了。老奴辜負了您的囑託，沒有照顧好三皇子，讓他小小年紀吃盡了苦頭，還請娘娘原諒老奴。”
“嬤嬤。”蘇子詡突然淚如雨下：“您還是認出本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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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白嬤嬤淺笑道：“老奴怎麼會認不出您呢？就算您完全換了個人，老奴依然知道，哪個是您。”
她以爲自己隱藏得這麼好，又完全換了個人，就沒人能認出她來，可是白嬤嬤還是認出她了。
她相信白嬤嬤是真的認出她了。
白嬤嬤又咳了一會，看着蘇子詡欣慰地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娘娘一點都變，老奴卻越來越老，還即將不久於人世了。”
蘇子詡小聲呵責道：“嬤嬤說什麼胡話？您的身子還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娘娘，老奴的身子老奴自己瞭解。以前老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皇子，如今您回來了，老奴也就能放心地去了。老奴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您，此生已經無憾了。”
“嬤嬤。”蘇子詡叫了一聲，眼裏的淚水像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白嬤嬤的淚水也開始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她緊緊地握住蘇子詡的手，咳了幾聲，說道：“娘娘，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奴放心不放的還有您，有些話，老奴想告訴您，您可別怪老奴多嘴。”
蘇子詡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嗚咽道：“嬤嬤請說。”
“老奴知道娘娘回來了，心裏難免有怨氣，老奴何嘗不是？只是娘娘，人這一生也就活這麼一回，老奴希望您能放下一些執念，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度過一生。老奴這一輩子什麼事情都經歷過了，跟在您身邊的時間也不短，最是瞭解您。其實皇上他，他……”
白嬤嬤說着說着，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嬤嬤，你怎麼了？本宮給你看看。”蘇子詡擔憂地說道，正準備伸出手給白嬤嬤傳送內力，白嬤嬤卻阻止了她。
白嬤嬤虛弱擺擺手，認真地問道：“娘娘，您心裏還愛着皇上嗎？”
蘇子詡怔住了。
她心裏還愛着言帝嗎？
她的一切都是他毀掉的，如果是在前世，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可是現在，她的心裏只有恨。
比起柳皇后，她心裏最怨的還是他。可是她依然還要在他面前強顏歡笑，假裝自己是月憐微，和言帝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
因爲她要復仇，而且要忍。
“娘娘，如果您的心裏還愛着皇上，對他的怨恨能放下就放下吧，老奴可以看出來在皇上心裏您的地位比任何人都要高，即使您不在這麼多年，他也一直沒有放下。”
蘇子詡苦笑道：“嬤嬤，你當真認爲言帝心裏還有本宮嗎？”
如果他心裏有她，又怎麼會在她走後冊封柳氏爲皇后，還寵幸一個長得和她有幾分相似的人，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嗎？
蘇子詡不相信。
自古帝王最薄情，他們從來沒有真情，言帝也不例外。
而且，如今的她，已經不奢望他的愛了。
連嬤嬤嘆息道：“娘娘，老奴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皇上他並沒有負您。以後老奴走了，您身邊就沒有人照顧了，您一定要提防柳皇后，如今您有了三皇子，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隱忍退讓了。”
蘇子詡點頭：“嬤嬤，本宮知道的。”
白嬤嬤臉上露出欣慰的一笑：“娘娘，老奴此生無憾了。”
說完，手和身子無力地垂了下去，笑着閉上了眼睛。
“嬤嬤，嬤嬤。”蘇子詡舉起手，哆哆嗦嗦地探了探白嬤嬤的鼻息，隨即無力地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