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俊茂撇撇嘴：“缺錢唄！孔曉彤還是死了，我岳父家裏的錢不就都是他的了麼！或者再不濟，先不說老人沒了以後都留給他那些話，就說眼前，孔曉彤活着一天，就肯定還是會嫌他不爭氣，不許我岳父給他錢，供他出去揮霍，那多礙事啊！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德行，反正正經事他是一點都做不好，但凡扯皮燒錢的，他都特別在行！口口聲聲說自己打遊戲就是賺錢，既然賺錢，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往家裏交一分一毛啊？別說交家用了，就連蔥蒜都沒給他爹媽買過一根半根！動不動就回家去伸手要錢，你說這是賺到錢的樣子麼？我估計啊，他也可能賺過幾個小錢，但是根本就不夠他自己在外面敗的，原來跟他媽磨一磨，跟我岳父那裏騙一騙，還能哄到錢，後來被孔曉彤戳穿了以後，就再也要不到了。這不就等於孔曉彤斷了他的財路麼！那小子陰得很，哪能就這麼算了！”
秦滄默默的聽着孟俊茂說話，目光時不時的朝一旁的那個年輕姑娘瞥一眼，那姑娘在地上亂翻了一氣，現在估計也累了，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把地上的衣服隨便亂堆在一起，在牆邊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樣，自己靠坐在上面玩起了手機，還翹着二郎腿，腳尖勾着一件絲質睡衣，一晃一晃的。
“孔元正怎麼個陰法兒？”唐果也學着秦滄的樣子，開始刨根問底起來。
“這事兒我也是之前聽孔曉彤說的，畢竟那是她弟弟，她也沒有必要故意給自己弟弟抹黑是不是，這事兒該說不說的，孔曉彤對她弟弟還是真沒的說，那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只不過人家犯渾不領情罷了。”孟俊茂說，“她之前跟我說過，孔元正十五歲那年惹了禍了，他當時上初中，在學校裏跟一個女生好像關係比較不一般，就被同班的一個同學給看見了，還告訴給了老師，老師其實也是殺雞給猴看，反正他也是個問題學生，學習也不怎麼好，所以就拿他開刀，說了他和那個女生一頓，那個女生比他要點兒臉面，被老師說了之後就不搭理他了，這下可把孔元正給氣得，跟瘋了似的，就覺得自己被人給坑了，然後呢，他沒幾天就不吭聲了，也不鬧了，也不找那個女生了，所有人都以爲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唄，誰知道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個給老師打小報告的學生放學之後回家的路上，被人在自己家樓下打了一頓，聽說是從背後一把給按牆上了，然後就是一頓打，下手特別狠，把人家肋骨都給打骨折了，當時那孩子也沒看清楚是誰幹的，但是這事兒真想查估計也還是查得到吧，我是不懂了，反正最後就被人知道了是孔元正乾的，爲了解決這件事，我岳父給那家人賠了不少錢，一次一次登門道歉，說孩子還小，求給次機會，那家才同意私了的。”
“你別坐在地上，地上涼，”秦滄聽孟俊茂說話說到一半，忽然之間開口對一旁坐在地板上的年輕姑娘說，而且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好，雖然不至於有多溫柔，但是也絕對是和顏悅色了，與他平日裏冷言冷語的模樣大相徑庭，“女孩子要懂得照顧自己，地上寒氣重，坐久了以後要腰痠肚子疼的。”
那個年輕姑娘原本在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玩手機，聽到秦滄對自己說話，有些驚訝的擡起頭來看着他，秦滄對她笑了笑，雖然笑容很淡很淡，但是卻一瞬間柔化了他原本冷硬的面部線條，讓原本就英俊好看的相貌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變得極具感染力，那淡淡的笑容就好像隨着深邃的目光一起滲進了人的心裏一樣。年輕姑娘下意識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也對秦滄露出了一抹笑容，之後便很聽話的把一旁沙發上面堆着的衣物朝一側推了推，自己坐在了一旁空出來的位子上。
秦滄的目光沒有馬上離開那個姑娘，而是略微帶着一點審視的打量了她一番，毫不遮掩，那姑娘倒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只是拿出手機繼續把玩着，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方纔玩手機玩得十分專心，現在卻略微有點心不在焉。
“咳咳！”孟俊茂在這個時候重重的清了清嗓子，一臉不滿的瞪着秦滄，語氣有些生硬的對他說，“哎，我說你這人什麼意思？懂不
唐果也這纔回過神來，腦子裏還有點發蒙，她不知道秦滄方纔是發神經還是乾脆神經搭錯了，居然會用那種完全不像他本人的語氣和神態對別人說話，搞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驚訝秦滄原來也會溫溫柔柔的好好說話，還是該驚訝他這麼講話的對象竟然是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姑娘，當然了，還有一點也是令她更加感到驚訝的，那就是秦滄這麼一個理性的人，竟然會在好不容易穩住了孟俊茂，能夠讓他開口講話，好進一步試探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唐果不算特別的敏感，但也不是個遲鈍的傻瓜，那姑娘在孟俊茂和孔曉彤的家裏面如此的放鬆隨意，還毫不避諱的隨便亂翻孟俊茂家裏的東西，甚至挑挑揀揀孔曉彤生前的衣物，沒有一絲一毫對死者的懷念，孟俊茂也沒有加以阻攔，怎麼看都讓人覺得這姑娘絕對不像是什麼表妹，搞不好跟孟俊茂的關係也有些微妙，秦滄這麼樣的對那個姑娘講話，還一點不迴避的打量對方，孟俊茂不像方纔那樣不高興那才見鬼呢！
這麼一想，唐果又一瞬間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於是她眼中的詫異也一點一點的收斂起來，變成了淡淡的瞭然，還順水推舟的開口對秦滄說：“就是啊，人家講話的時候你幹嘛開小差！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會關心人！工作時間，趕緊辦正經事，別說一些沒用的閒話了！”
孟俊茂被唐果這麼一煽動，眼睛裏面也有些冒火，陰沉着臉瞪着秦滄。
秦滄瞥了唐果一眼，那眼神裏分明帶着幾分隱隱的笑意，不過他的臉上還是一派雲淡風輕，對孟俊茂毫無誠意的點了點頭：“抱歉，你繼續說吧。”
孟俊茂有些火大，但是他還是及時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一張臉拉得老長，語氣也降了好幾度似的說：“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們還有別的事麼？沒有的話就走吧！我這邊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呢，沒有時間繼續招呼你們了！”
“彆着急，還有點事情要問你。”秦滄擡手示意了一下，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壓根兒沒有理睬孟俊茂送客的姿態，“醫院裏曾經有一個患者，跟孔曉彤起過爭執，鬧得比較嚴重，那個人叫做仲自明，你對這件事有印象麼？”
孟俊茂楞了一下，然後不大情願的收回了已經邁出去的腳步，點了點頭：“知道，後來那事兒不是了結了麼！現在這種時候還有什麼好說的？”
“當初仲自明糾纏和騷擾過孔曉彤，這個你知道麼？”秦滄問。
“算是知道吧。”孟俊茂壓抑着自己不耐煩的情緒，繼續回答說，“孔曉彤對我說過一些，但是她說的也是不清不楚的，所以我沒有過問。”
“你的妻子在外面被人欺負，還被人騷擾，你作爲丈夫，竟然都沒有打算問問清楚，然後保護一下自己的妻子，給她撐腰什麼的麼？”唐果有些驚訝，她原以爲孟俊茂至少會找出很多的客觀理由來搪塞，卻沒曾想他居然回答的如此敷衍。
“你這話說的，一看就是年輕，經歷太少了，所以還挺天真！”孟俊茂不滿的看了看唐果，“想在這個社會上混下去，你以爲有誰可以一點虧都不喫麼？到底是喫虧還是佔便宜，那得衡量形勢才能決定該怎麼做是對的！要是這種事是我替孔曉彤出頭就能解決的，那有什麼，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唄！問題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就你們剛纔提的那個人，我當時就打聽過了，背景不簡單，黑黑白白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牽扯，我是正經單位上班的人，不是什麼老大大佬的，不是什麼人我都惹得起，再說了，這件事醫院那邊的態度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吧？醫院都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種時候，哦，我跳出來了，大鬧一場，好像是想要替自己老婆伸張正義似的，實際上呢？鬧完之後醫院那邊不好收場，拿誰開刀？還不是拿孔曉彤出來開刀！到時候她工作丟了，還要回過頭來怪我惹事呢！所以我這也是爲了她好，爲了長遠的考慮，你小姑娘不懂不要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