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計程車裏,剛剛完成一副戴高樂機場一角隨筆圖的龍徹簽上自己名字後合上了速記本。
“先生,您是畫家嗎?”
計程車司機隨口問道。
龍徹微笑:“不是。”
“那就是建築師了?”
龍徹點頭:“我是學建築的。這你也猜得到?”
他並不認現在的自己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建築師,因爲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動手畫出一副真正意義的設計圖了。
司機呵呵笑着:“平時我載客中,經常碰到隨手揹着速寫本的客人,他們不是畫家,美術生,要麼就是建築師了。”
“不如你說說看,你碰到的那些建築師都是什麼樣的?”
龍徹倒是有興致與他聊聊。
兩人便這麼一路從機場聊着回市區,在某個紅燈時停了下來,司機扭開了收音機——
裏面播放的是梅西大婚的喜訊。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21年愛情長跑,還真是不容易。”司機大哥嘆道。
當年他們念大學的時候,當年還是18歲少年的梅西一戰成名,可惜他並沒有特別地喜歡他,寒旭更喜歡多一些,相對於梅西來說,他更喜歡比他早兩年同樣是年少出名的C羅。
當然,現在他與司機大哥討論不是他們技術上的差別,只是正好聽到了他與青梅竹馬的女友愛情長跑結婚的消息。
只是這樣的一則新聞,卻讓他忍不住有些心疼。
球王與他的妻子從九歲到三十歲,他們相互陪伴了對方的整個青春,榮辱與共。
如今而立之年,終成正果,確實是讓人爲之動容的。
可是,他與楚楚相互陪伴的時間,比他們來得還要長久。
她五歲,他七歲,他們初相見。
她十五歲,他十七歲,他們在一起。
她二十五歲,他二十七歲,他們分開。
如今她三十一歲,他三十三歲,他們都歷經世事,心態蒼涼。
梅西是多麼幸運,當年九歲開始陪伴着他的女孩,如今還陪在他的身邊。
可當年陪着他的五歲女孩,現在已經是別人孩子的媽媽。
其實在外到處行走的日日夜夜裏,他一直記着她的電話號碼,每次拿出來時,卻怎麼也撥不出去。
最怕的也不是過如何,明明知道那個人就在那裏,只要邁出一步就可以見到她的人,聽到她的聲音,只是,再也沒有立場去關心。
—
某間婦產科醫院的病房裏,鍾楚楚坐在牀頭,低頭溫柔地看着那抱在懷中睡着的小寶寶,心也軟成了一攤水。
因爲意外導致分娩併發症加上黃疸,小傢伙在保溫箱裏呆了一個星期,今天終於出來了。
這是她與寒旭的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續。
他不在了,卻以另一種方式在這個世上繼續陪着她。
她抱得小心翼翼,不敢亂動一下,就怕,驚醒睡得香的他。
病房門推開,是寒母與龍震霆及紀初夏一起進來了,他們的身後還跟着龍梓。
龍梓是奉了命過來追查車禍原因,順便將雲錦溪讓他帶過來的一大堆國外買不到的東西拿給寒母燉給她補身子。
紀初夏對那剛剛從保溫箱出來的小傢伙很感興趣,手心癢癢老是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臉蛋,但是又怕會自己的粗手粗腳地會弄哭他。
“再過幾個月,你肚子裏的小寶寶也要出生了,到時就不用這麼好奇了。”鍾楚楚愉悅道。
“我們家的小龍蝦還要再等5個月,還要很久很久呢!他叫什麼名字呀?”
“寒嘉。”
這是他們之前想好的名字,不管男孩女孩,都希望他永遠快樂,幸福。
“楚楚姐,小嘉嘉長得不像你也……”粗心大意地冒出這話後才遲鈍發現自己說了讓人不大開心的話,她吞了吞舌頭:“對不起,楚楚姐。”
鍾楚楚嘆息一聲,“沒關係。夏夏。他確實長得像他爸爸多一些。這是他爸爸留給我的最好的禮物,有他陪着我,就像他碚在我身邊一樣的。”
兩人說話間,小傢伙醒了過來,眼睛還沒有開,手腳就已經揮舞着洪亮地哭了出來。
龍震霆與龍梓對於這樣的小朋友是沒有任何經驗的,不過,兩位母親倒是知道孩子是餓了,要喫東西,可奶瓶在哪裏?
幸好寒母回來得及時,趕緊洗了手將自家孫兒抱了過去,輕哄了一會兒小東西停止了哭泣,她才又去衝奶粉,熟練地將小傢伙給餵飽。
喫飽喝足的小傢伙沒有馬上睡過去,躺在媽咪的懷裏好奇地睜着滴溜溜的大眼看着周圍。
“楚楚姐,我能不能抱一下?”
紀初夏手又癢癢了。
“夏夏……”龍震霆看着好奇不已的小嬌妻,其實也不大放心讓她去抱,但是她又好奇得要命,所以,“我來抱一抱,你在一邊看着就行了,好不好?”
雖然他也沒有當過父親,但是在夏夏懷孕後,所有孕期該學的他都學了,當然包括怎麼抱孩子。
所以,這件事還是他來做比較穩妥一些。
紀小姐再不樂意,卻還是隻能乖乖地坐在一邊,看着龍震霆雖然有些生疏但兩隻大手卻能穩穩地托住小小的寒嘉。
紀初夏靠坐在龍震霆的身邊,看着寒嘉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鍾楚楚,“楚楚姐,他的眼睛跟你好像呀……”
鍾楚楚嘴角彎了彎:“是的呀,他身上大概只有眼睛像我了。”
龍徹趕到病房外面時,正好聽到他們在說孩子的眼睛像楚楚。
他站在半開的門邊,看着病房裏,楚楚還靠坐在牀頭,臉色雖然仍舊有些蒼白,卻帶着愉悅的表情望向正在被幾個大人圍着的孩子身上。
她與寒旭的孩子……
他與她,也曾有過孩子啊……
那個孩子,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悄然地離開了……
他站在那裏,看着他們在說話,心臟卻像是被一隻小手揪着,疼得他眼眶發熱。
“龍徹?”
身後一聲疑惑的女聲打破了他的沉思,也打破了室內細小的談話聲。
是寒旭的姐姐。
“寒思姐。”
龍徹朝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寒思叫了聲。
他與寒旭從高中到大學,兩人情同兄弟,對於寒家人都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