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睜開眼,又閉上。過了一會後,又睜開,趙太太溫和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夏夏,睡得好嗎?要不要起來出去走走?今天天氣很好哦。”
她呆看着窗外的陽光明媚許久沒有回神。
那一場大雨是停了,可是那些人爲造成的震動何時會休?
她要這樣躲一輩子嗎?
一輩子好長,好長呀!
—
紀初夏起來,慢吞吞地洗漱,換上衣服,慢吞吞地喫早餐,然後決定出門走一走。
趙太太不放心她,撐着一把小花傘跟在她身後,她也懶得說。
她沿着塞納河左岸河堤徒步而行,從軍榮院步行至聖米歇爾,途徑聖米歇爾橋,新橋,藝術橋,協和橋……
每一座橋似乎都在講述着巴黎的故事,每經過一座橋,都像是電影中的場景,只是沒有電影那般浪漫,因爲她是一個人,孤獨的行走。
“叔叔,我們把巴黎的大街小巷都逛變再回家,好不好?”
好像不久之前,在某個入睡前的夜晚,她在某人耳邊豪言壯語道。
那人溫柔地應了她,一定陪她到底。
只是,怎麼忽然就變成她一個人了呢?
步下皇家橋時,她眼眶有些熱。
“要不要喝水?”趙太太關心問道。
她搖了搖頭,看到那停在路邊的冰激凌車,“我去買一個。”
她一向很愛喫甜食,但是平時龍震霆都會控制她喫冰,就算天氣太熱,一天最多也就喫一個。
可現在沒人管她了,她想要怎麼喫就怎麼喫。
她買了兩個,問趙太太要不要,她搖了搖頭,“要不要我幫你拿一個?”
她難得露出笑,“我兩個一起喫。”
趙太太微笑,“你用勺子慢慢挖着喫,可以挖成漂亮的花朵哦。”
紀初夏驚訝,“真的嗎?”
趙太太點頭。
她便將一個冰淇凌交給趙太太,照她的說法,用那個扁扁的小勺子將冰淇凌挖成一片片,最終真的變成漂亮的花朵。
“好看嗎?”她將花朵冰激凌高高地舉了起來。
趙太太微笑:“好看。要不要幫你拍張照片?”
“好。我要拍回去給小夥伴們看。”
她吸了吸鼻子。
她們出來沒帶相機,她連手機也不用,所以,趙太太用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成型的那一瞬間,她眼角溢出眼淚。
“想要回去了嗎?”趙太太給她遞上手帕拭掉手上因爲吃了冰激凌而沾上的甜膩。
“謝謝。我還不想回去。”
“那我們去右岸走走?”
古老的塞納河將巴黎一分爲二,河的左岸是巴黎真正的浪漫所在,以文化藝術爲主,是人類對自由思想的精神追求,而右岸是璀璨的財富橫流,商業,娛樂,時尚購物的現代化都市。
若是以往,她肯定會好奇心爆棚地要去逛街SHOPING的,但現在,忽然就對那樣的繁華沒了興致。
“我們坐地鐵再走走吧。”
—
巴黎的地鐵非常強大,與國家鐵路和快速鐵路交通線無縫相連,她想也不想便就近買了地鐵通票,沒有明確的目的地,想在哪裏下車就在哪裏下。
旅行季節,地鐵上的人很多,但是卻沒有她以爲的那樣,會有好多的怪異的目光盯着她看。
她放下心來。
她的身邊坐着一對年輕情侶,揹着旅行包,手機拿着旅行地圖在研究。
他們說的是英語,紀初夏他們說要去莫奈故居,她側過頭問趙太太,“那裏很出名嗎?”
趙太太點頭:“花園很漂亮。”
“那我們也去看看,好不好?”
趙太太看了看時間後回她:“好。”
莫奈故居在吉維尼小鎮,算得是旅遊熱地,交通十分方面。
她們從地鐵下車,換了火車票前往,半個小時的時間便到了。
一下車,紀初夏便是被那滿目的鮮花與綠意給深深地吸引住了,小鎮並不大,她卻在各個角落裏流連忘返了將近六個小時也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夏夏,該回去了。”趙太太溫柔地提醒她。
“我還想再呆一會。”
“要不我們先去喫點東西?”她建議道。
中午抵達這裏的時候,她光顧着看風景,只吃了一點她買回來的麪包而
已。
逛了幾個小時,哪怕還捨不得走,那也得去喫東西。
“好吧。”紀初夏隨意地應了聲,目光還放在街角那叢盛放的野薔薇上面,開得真好呀。
“趙太太,要不我們晚上在這裏住一晚好不好?”
趙太太微笑:“我們沒帶換洗衣物哦。”
“沒關係。旅館裏應該有烘乾機。”
“逛了大半天還沒有逛夠啊?”
“我喜歡這裏。”
兩人一邊走去找餐館一邊聊,途徑一家木柵欄上爬滿粉色薔薇的紀念品商店時,紀初夏的目光又被吸引了過去——
“我去寄幾張明信片。”
她說着,腳步已經自主動邁了進去。
小店精緻雅緻,門口的架子上擺着各色開得燦爛的鮮花,花香四溢。
她細心地挑了好幾張名信片及好多個可愛的紀念品,要寄回去小溪,瑤瑤還有恬恬。
她坐在桌子邊寫上國內的地址,趙太太在一邊看着她。
她寫得很認真,店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時也沒有擡頭。
只是,那一陣熟悉的中文及嗓音傳入耳內裏,她停住了筆驚訝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楚楚姐——”
“夏夏——”
肚子已經明顯而韻味十足的鐘楚楚臉上的驚訝不亞於紀初夏。
人生果然是處處有相逢。
在異國他鄉偶遇鍾楚楚,讓紀初夏這些年壓抑在心裏那些不知名的震驚,害怕,委屈,似是一瞬間爆發出來。
叫了聲“楚楚姐”後,她奔向前,摟住她哭了出來。
—
寒父寒母在不久之前接手了要移民的朋友的旅館來經營,他們一家便從另一座小鎮搬來這邊,而這間紀念品店也是一同接手過來的,平時是由一個當地的年輕女孩在看着,鍾楚楚每天早晚散步的時候也會過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