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錦州的軍營中。

    沈妙言被那個小兵領着,穿過駐紮在城內的諸多帳篷,最後停在一座其貌不揚的帳篷前。

    裏面傳出男人痛苦的呻.吟,正是韓敘之的聲音。

    小兵面露恐懼,輕聲道:“郡主自己進去吧”

    說罷,垂下眼簾,輕輕爲她揭開帳簾。

    沈妙言踏了進去。

    撲面而來都是陰冷的氣息,帳篷裏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最右邊的十字架上,韓敘之赤着上身,雙腳雙手皆被綁縛其上。

    他整個人蓬頭垢面,嘴裏呢喃出聲,“水水”

    沈妙言目光落在牆上,見上面掛了個水囊,於是走過去取下,拔開塞子後送到韓敘之嘴邊。

    韓敘之連忙大口大口喝起來,彷彿多時未曾喝過水似的。

    水囊很快見了底,韓敘之微微睜開雙眼,看見是她,忽然就哭出了聲。

    沈妙言暗暗驚了下,輕聲道:“你這是怎麼了”

    她也沒在韓敘之身上看見什麼傷,不過就是渴了些,怎麼就哭成了這樣

    韓敘之卻哭得越發厲害,不顧形象地哀求她:“妙言妹妹,過去都是我對不起你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胡作妄爲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聲音沙啞,淚珠子不停地滾落下來,一張臉蒼白而憔悴。

    “你是四哥的俘虜,我沒有放你出去的權力。”沈妙言替他把臉上的頭髮捋到耳後,“四哥不會虐待俘虜的,你老老實實認個錯,即便看在你兄長的面子上,四哥也不會對你如何。”

    韓敘之只是崩潰大哭。

    “你到底怎麼了”沈妙言不解。

    正在這時,那位李將軍從外面回來,目光掠過沈妙言,低聲道:“郡主來這裏做什麼”

    隨着他的聲音傳進來,韓敘之整個人都瑟縮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惡鬼。

    “我來探望戰俘。”沈妙言聲音清脆,瞟了眼韓敘之,“李將軍既然回來了,我也不便多留。敘之哥哥,我以後再來看你。”

    說着,垂眸便往外走。

    她剛邁開步子,韓敘之就在後面哀叫出聲。

    她回過頭,只見韓敘之眼中滿是乞求。

    帳中氣氛十分詭異,半晌後,她終是看在二人過去的情面上,硬着頭皮對李將軍道:“這個男人乃是我過去的朋友,他雖做過不少混賬事,可還是請將軍大人有大量,讓他少喫些苦頭。”

    李將軍沉着臉在大椅上落座,眼神含着滿滿的仇恨,憤怒地盯向韓敘之,“他已經不是男人了。”

    話音落地,帳中瞬間寂靜。

    沈妙言緩緩轉過身,被綁在木架上的男人,只嗚嗚咽咽的哭泣。

    她的視線掃過他的下身,卻又很快移開,淡淡道:“你這麼做,四哥他知道嗎”

    “這個戰俘,殿下全權交由我處置。”李將軍給自己倒了杯水,“我勸郡主莫要多管閒事。”

    沈妙言只是沉默。

    見她似是不肯走,李將軍擡首,眼中的憎惡毫不遮掩,“他生了副謙謙君子的外貌,卻長着一副黑心肝。不僅壞了我妹妹的清白,還壞了京中其他貴女的清白。”

    沈妙言沒料到韓敘之竟然還幹出這等不要臉面的事,不禁揉了

    揉眉心,“他犯下這樣大的過錯,將軍不如一刀殺了他,也算得上痛快,何必這般折磨羞辱”

    “殺了他”李將軍盯向韓敘之,眼圈越發的紅,“我妹妹因爲他乾的好事,怕被人知曉給家族蒙羞,直接一條白綾結束了性命殺他他倒是想得美”

    沈妙言也望向韓敘之,對方只是痛哭不止,並未反駁李將軍的話。

    顯然,李將軍說的,都是事實了。

    琥珀色瞳眸中流露出無奈,她對韓敘之道:“你自己犯下的罪孽,我幫不了你。”

    說罷,轉身離去。

    韓敘之透過淚眼目送她離去,滿臉都是悔不當初。

    可世上,從無後悔藥。

    鎬京,皇宮。

    顧嫺高高仰着脖頸,她和君烈身後,正是百尺高樓。

    “君烈,”對面君焰緩緩開口,“從一開始,我和嫺兒,就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兄長和弟弟們欺辱你時,在你身邊幫你的人,是我。”

    “呵”君烈滿臉憎惡,“你和他們的出生和存在,於我而言,本就是一場罪過君焰,我如今病入膏肓,我不怕死。但即便死,我也想拉上一個墊背的。你和她,只能活一個,你來選。”

    君焰面無表情,“放了他,我跟你一起死。”

    顧嫺睜大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五哥哥”

    這麼多年過去,她好不容易與他重逢,可尚還未說上幾句話,他就又要離開了嗎

    “不愧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五皇兄。”君烈輕笑,“把劍踢過來。”

    君焰擡腳,毫不猶豫地把劍踢到他腳邊。

    君烈腳尖一勾,那柄劍徑直跌落到聽雲閣外。

    “你過來。”他冷笑。

    君焰緩步走向他。

    兩人相距不過半尺時,君烈忽然攥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拉過來,另一手緊扣住顧嫺的手腕,整個人朝後方仰倒。

    他的速度極快,所有事情,都發生在一剎那。

    三人一起,往下方急速墜去。

    然而剛墜下一層樓的高度,君焰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把匕首,深深扎進聽雲閣的牆壁裏。

    他反握住君烈的手,君烈則緊攥着顧嫺的手腕。

    三個人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怎麼,五皇兄怕死”

    君烈冷笑,刻意晃動了幾下身子,扎進牆壁裏的匕首立即往下滑動了幾分。

    君焰的目光透過他,落在顧嫺臉上。

    顧嫺仰頭看他,脣角的笑容透出罕見的溫柔。

    那眼神之中的意味很明顯,她不怕死。

    君焰脣角彎了下,忽然鬆開了君烈的手。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形如風,呼嘯着攬住顧嫺的腰,匕首再度深深扎進牆壁。

    “嫺兒”他低頭,卻瞧見君烈死死攥着顧嫺的腳踝。

    君烈擡頭咧嘴,朝他露出白森森的牙。

    君焰瞳眸瞬間驟縮。

    不過剎那之間,君烈拽着顧嫺的腳踝,與她一道急速墜落。

    “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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