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皇妹大約不知道,我父皇已經恢復身份,被六堂弟追諡爲文安帝,同理,我的身份也已恢復,你說,我算什麼東西呢第二,是端王慧眼識珠主動追求的我,我並未使任何手段。”
“第三,雲香樓乃是文人騷客聚集的風雅之地,從不進行骯髒之事。我被你父皇逼迫逃亡數載,是大周的皇上救了我,將我藏在雲香樓。這麼多年,幸得皇上庇佑,我趙嫵始終保持清白之身,乾乾淨淨。”
她眉宇之間都是不動聲色的高貴,談吐斯文有理,比趙婉兒更具公主儀態。
趙婉兒氣得小臉通紅,擡手搖搖指着她的鼻子,“就算你將來成了端王妃,我也仍然是大周的貴妃娘娘你始終低我一等,你始終要給我行禮”
君無極冷笑了聲,適時開口:“大周品階,王妃爲從一品,貴妃爲正二品。趙貴妃好大的臉面,怎敢讓嫵兒給你行禮”
趙婉兒又羞又惱,正要撒潑發狂,君天瀾冷冰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不成體統”
衆人一驚,急忙起身朝他跪下行大禮。
趙婉兒哭着奔到他身邊,指着趙嫵,委屈又嬌氣道:“皇上,趙嫵她欺負臣妾皇上爲臣妾做主,殺了趙嫵吧”
君天瀾冷冷盯着她,“殺了趙嫵你還想做什麼”
趙婉兒滿臉天真,“端王幫着她欺負臣妾,皇上也可以廢了端王。畢竟,臣妾纔是皇上的家人,他們不算”
歪坐在蒲團上的趙無糾擡手扶額,他怎麼不知道,他們公主還有禍國妖姬的一面
只可惜那長相寒酸了點,當不起禍國妖姬這四個字啊
君天瀾目光更冷:“趙婉兒目中無人,進獻讒言,着褫奪貴妃品銜,貶爲貴人,禁足三日。拖下去。”
語畢,他徑直繞過趙婉兒,往龍座走去。
趙婉兒不可置信地轉身看他,“你說什麼”
君天瀾懶得同她廢話,已有兩名侍衛過來,不由分說地把她架起,往殿外而去。
趙婉兒一路哭鬧不休,可在場之人誰都不願意搭理她,她離開後,殿中氣氛反而更好了些。
君舒影在君天瀾旁邊落座。
衆人望向君天瀾,見他面無表情,知曉大周這是接受北幕的存在了。
自此天下又多一國,名爲北幕。
錦繡大殿把酒言歡至深夜,長生殿中,沈妙言正悠悠睡醒。
她睜開眼,偏頭望向在燈下繡花的拂衣,輕聲道:“拂衣,我餓了。”
拂衣見她睡醒,笑着站起身,“小廚房裏熱着喫食,奴婢爲娘娘端來。”
沈妙言乖巧地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等她喫完,添香從外面進來,神神祕祕地掩了門窗:“娘娘,查到那荷包的來歷了”
“嗯”沈妙言眼睛一亮。
“今晚除夕宮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錦繡大殿。徐常在的貼身丫鬟趁大家不注意,中途偷偷離席,輕車熟路地去了冷宮”添香自己都有些喫驚,“冷宮裏住着幾位妃子,她拜訪了其中一位,奴婢後來查了下,那位妃子名爲柳如
“據說當年先皇很滿意她的容貌,這才把她帶回皇宮,並封爲柳妃。後來不知怎的,這位柳妃一夜之間就失了寵愛,被打入冷宮。許是冷宮境遇糟糕,許是她心灰意冷,如今竟然患上了肺癆。”
沈妙言托腮,“涼城又是涼城徐思棋認識她”
添香認真道:“徐常在應該是不認識她的,只是她身邊的那個丫鬟,應當認識柳妃。”
“她的丫鬟叫什麼名字”
“喚做杏兒,今年十五歲,據說五歲時就伺候在徐常在身邊了。”
沈妙言蹙起眉尖,她知道這些進宮的秀女,都可以帶上一兩個自己的貼身丫鬟。
只是徐思棋的父親雖然是涼城太守,可她自己卻自幼就待在鎬京,以此推來,這個杏兒也最起碼五歲時就來到了鎬京。
如此一來,就算杏兒和柳如煙是同鄉,整整十年過去,也不可能記得對方啊
事有蹊蹺
她托腮思考,卻想不出所以然,只得嘆息一聲,讓添香下去與她的小姐妹一起守歲過年。
錦繡大殿上,國宴已進入尾聲。
君天瀾先行離席,君舒影緊隨其後,一同去了長生殿。
此時已近子夜,再過兩刻鐘,就是新的一年了。
兩人進了寢殿,只見殿中寂靜,沈妙言靠坐在鳳榻上,正翻閱着一本詩書。
“小妙妙。”君舒影笑眯眯來到她跟前,“我給你準備了豐厚的新年禮物,要不要看”
沈妙言點點頭。
君舒影扶着她下牀,往殿外走去。
君天瀾面色不善:“天冷風大,去外面做什麼”
君舒影挑眉:“我準備的禮物,必須在外面才能看得清楚。”
君天瀾望向沈妙言,見她似乎的確不想待在室內,於是從衣架上拿了厚實的狐毛斗篷,給沈妙言緊緊裹在身上,又拿了湯婆子放在她手裏。
“走吧。”他聲音淡淡。
沈妙言抱着湯婆子,望了他一眼。
三人離開長生殿,君舒影把駕船的夜凜趕走,親自拿起長蒿,一點水面,飛快往岸邊去。
沈妙言坐在船尾,卻感覺不到一點冷風。
她擡起頭,朦朧夜色中,身着明黃色龍袍的男人,靜靜端坐在她前面。
高大的身軀,沉默着爲她擋下所有寒風。
她收回視線,鼻尖莫名發酸。
君舒影一路帶着兩人來到聽雲閣,這裏是皇宮中最高的建築,因爲被改造過,所以頂層並沒有遮擋視物的東西。
沈妙言好奇道:“五哥哥,你的禮物,究竟是什麼呀”
君舒影揉了揉她的發心,“在幕村時,你曾說想看煙火,還記得嗎”
沈妙言點點頭,“記得。我那夜發燒,鬧着要看煙火,是你做了打樹花給我看。”
君舒影笑得溫柔,仰頭望向沉黑寂靜的夜空:“妙妙,今夜,我送你一場真正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