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華年望了眼沈妙言,臉上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的確可笑至極。”
沈妙言把玩着杯盞,視線緩慢掃視過裴朗,脣畔仍含着漫不經心地笑容。
殿側張祁雲正要反駁那裴朗,沈妙言一個眼神投過來,他默了默,把反駁的話盡數嚥進肚子裏。
國宴終於散了,沈妙言等人被請去了一處華麗宮殿休息。
張祁雲坐在圓桌旁,一邊搖着骨扇,一邊問道:“剛剛大殿上,陛下爲何不讓臣反駁他”
他說完,連澈、謝陶等人也不解地望向沈妙言。
須知,裴朗是在用狗比喻她和君天瀾,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面對衆人好奇的目光,沈妙言持一把精巧剪刀,輕輕巧巧地剪短燈芯,豔絕小臉上滿是平靜淡然。
“口舌之爭,毫無意義。張卿,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朕想要的,並非是口舌上的一時勝利,朕想要的”
是整個楚國。
當初害死她爹孃和祖母的,不只是楚雲間和叔父他們
還有楚國先皇。
是他在臨死前,叮囑楚雲間,她爹爹功高震主,務必要剷除掉。
從前她依附着四哥生存,從不敢奢望太多。
可如今她手中握着權與力,不如干脆如他所言那般,徹底覆了楚國的江山
衆人對視一眼,俱都不再言語。
而與此同時,楚國京城的大街上。
夜市十分繁華,幾個小包子坐在一家酒樓裏,正抱着米飯大快朵頤。
魏千金寶貝般摟着盤芝麻花生酥,笑得雙下巴都出來了:“中原的食物,比魏國和草原的好喫多了鰩鰩,我還想再來一盤”
“喫吧喫吧,太子哥哥有很多銀子,夠咱們吃了”鰩鰩一邊說,一邊對着湯匙裏的香菇蝦仁餃子吹氣。
花思慕立即舉手:“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掌櫃的,麻煩再給我來一盤牛肉、一盤羊肉”
君念語同時舉手:“我要兩盞溫牛乳”
魏化雨:“”
他什麼時候說過,這頓飯他付賬了
忐忑坐在一旁的杏兒,瞧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於是輕輕扯了扯鰩鰩的衣袖,吞吞吐吐道:“小姐,讓公子請客,怕是不好吧
鰩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哥哥有錢,有什麼不好的哎呀你是不是怕他付不起賬啊不會的不會的你喜歡什麼,只管放心大膽地點好啦”
說罷,又湊到魏千金身邊兒,與她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杏兒小心翼翼望了眼魏化雨,到底沒敢點菜。
幾個包子正喫得開心時,忽然身後的空桌上來了幾個書生。
其中一人朗聲大笑:“你們可聽說夜宴上的事兒了”
“當然聽說了魏國女帝意氣風發來到咱們京城,結果被裴大人狠狠羞辱了一番,還不敢還嘴,真是痛快,哈哈哈哈哈”
“裴大人乃是咱們楚國第一才子,才華橫溢、驚才絕豔,聽說女帝身邊那個叫張祁雲的謀士,愣是被他反駁得說不出話來呢”
“都說魏國強大,如今還不是無家可歸的癩皮狗嗎嘖,咱們皇上宅心仁厚肯接納他們,他們就該感恩戴德,認咱們楚國做主子纔對”
其他書生紛紛稱是。
有好色之徒,搖着扇子,笑得無比下流:“我還聽說,那女帝容顏豔絕、天下難尋,嘖嘖,不知牀上該是何滋味兒”
其他人紛紛鬨笑:“是什麼滋味兒,也輪不到你去嘗啊”
“聽說她曾經爬過大周皇帝的牀,想來今夜該爬咱們皇上的龍牀了哈這世上哪有女人當皇帝的道理,大魏的男人也太沒用了”
“就是我猜,她肯定是出賣身體,讓魏國所有朝臣把她睡了一遍,這才能當上皇帝,哈哈哈哈哈”
他們放肆地意yin着、大笑着。
言語之間,不止踐踏了沈妙言,更踐踏了大魏男兒的尊嚴。
君念語狠狠攥緊小拳頭,知曉這裏不是鬧事的場合,於是拼命用強大的理智壓下心頭的怒火,只憤怒地瞪着那些人。
而鰩鰩更是氣得紅了眼圈,原想衝過去打他們,卻被魏化雨狠狠按住手腕。
她不解地望向魏化雨,少年勾脣一笑:“好好喫飯。喫飽了,咱們去大鬧一場。”
燈火燦爛。
他坐在燈下,深目高鼻、清秀俊朗,英挺的眉毛根根分明。
一笑,便是一口白牙。
白森森的,彷彿喫人的野獸。
鰩鰩從沒有哪一刻,歡喜他這般笑。
因爲只要他這樣笑,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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