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被帶到楚隨玉所在的二樓雅間,他正忙着同兩名美人尋歡作樂。

    見她進來,他放下杯盞,笑容滿面:“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沈妙言在他對面坐下,見自己這一方早就擺了果汁和點心,不由好奇:“你料定我會來?”

    “自然,放出與雲香樓老闆娘爭執的風聲,也不過是爲了讓你知曉我在這裏。”楚隨玉搖着摺扇,示意那兩名美人退下。

    雅間中只剩他們二人,他起身,端着一杯酒走出雅間,在二樓的雕花圍欄邊站定。

    沈妙言跟出去,只見樓下大廳,幾位美人簇擁着一位貴公子進來,那公子相貌清秀,出手很是大方。

    “沈峻茂?”她挑眉。

    “雲香樓的老闆娘,嫵紅塵,豔名遠播。在沈峻茂和他那些朋友聚會時,我出資請嫵紅塵特地往他們雅室走了一遭,便將他的魂魄勾走了一半兒。”

    沈峻茂微笑着,呷了口酒,輕搖摺扇,“他打聽了嫵紅塵的名號,知曉她是雲香樓的老闆後,隔三差五往這裏跑。如你計劃的那般,沈峻茂頻頻出沒於妓院的消息,也早已被張敏知曉。”

    沈妙言提着一串紫紅葡萄,津津有味地喫着,目光放遠些,就瞧見大門處,身着水紅色襦裙的美貌婦人帶了五六個丫鬟,嚷嚷着要闖進來。

    正是張敏。

    這葡萄冰鎮過,悶熱的天氣裏享用,格外沁人心脾。

    沈妙言喫得歡快,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下方局勢。

    張敏終於帶着丫鬟們闖了進來,含淚喊住沈峻茂:“夫君,你好不容易從南城回來,即便這兩年不能考取功名,也不該這般墮落的!”

    她盼星星盼月亮將沈峻茂盼回來,卻因那兩名美妾而不被寵愛。

    好不容易等到沈峻茂對那兩個小蹄子的新鮮感過了,他卻又迷上了逛花樓。

    她總想着楚珍死後,自己就能被扶正,可如今看來,距離她扶正,還遠得很。

    四周的客人都朝這邊張望,沈峻茂甚覺沒臉,面色黑沉地走到她身邊,低聲道:“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還不回家去!”

    張敏去拉沈峻茂的手,語帶哭腔:“夫君,你隨我一道回去吧,若是給公公知道你來這種地方,定會責罰你的!”

    這話叫沈峻茂更加沒臉,眼角餘光瞥見四周人的目光,不禁狠狠甩脫張敏的手:“滾!我行事,何時用得着你在這兒規勸?不過是個妾罷了,當你是御史府的少夫人嗎?!”

    這話誅心至極,張敏的面色頓時漲得通紅。

    她是正正經經的相府二小姐,出身名門,來雲香樓這種地方,本就是拉下臉面過來的。

    可如今,竟還被夫君當衆羞辱,說她不過是個妾!

    她氣急,也傷心至極,哀哀地痛哭出聲,梨花帶雨的模樣,也不過是爲了激起這男人的憐香惜玉之心。

    沈峻茂莫名煩躁,想起眼前這女人到底是相府小姐,又曾爲他小產過,心軟了一下,正要安慰,卻聽到一個天籟般的靈動聲音:“沈公子、張姨娘,雲香樓開店是爲了做生意。二位的私事,希望可以私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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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衆人擡頭看去,只見一位神仙妃子般的美人兒,手扶雕花樓梯,正款步而下。

    她身着緋色襦裙,挽着雪白披帛,雲鬢高聳,脖頸修長,身姿曼妙。

    峨眉淡掃,那雙媚眼秋波流轉間都是情意,一張紅豔精緻的櫻桃小嘴,叫人禁不住就想要一親芳澤。

    而周身的氣度,不像是從青樓中出來的,反倒像是尊貴的公主。

    沈峻茂雙眼發直,將張敏拋到腦後,上前見了個禮,聲音柔和:“嫵小姐。”

    嫵紅塵看也不看他,只淡然地穿過大廳,語帶高傲:“沈公子還是處理家事要緊。”

    沈峻茂眼睜睜看着肖想多日的女人離開,正想着追上去,卻被張敏抱住手臂:“夫君,咱們回家吧?”

    沈峻茂實在是惱火,掙開她的手臂,直接一巴掌扇到她臉上:“滾!”

    張敏不可置信地捂住臉頰,“夫君……”

    樓上的沈妙言享用着鮮美的葡萄,挑起小眉毛,“這種程度,可還不夠。庶兄,你要再接再厲呀。”

    彷彿上天聽到了她的低語,那張敏大庭廣衆被扇耳光,自覺沒臉,哭着去打沈峻茂:“我對你千依百順,這便是你對我的態度嗎?!沈峻茂,你好狠的心!”

    而沈峻茂瞧見嫵紅塵消失在大廳的屏風後,徹底惱了,猛地將她推出去:“走開!本公子的事,你少管!”

    張敏重重撞到桌案上,尖叫一聲,猛地栽倒在地。

    她帶來的幾個丫鬟連忙扶住她,沈峻茂正要去追嫵紅塵,就聽到那些丫鬟們帶着哭腔尖叫:“血!姨娘流了好多血!”

    他會過頭,張敏在地上呻·吟,身下,鮮紅的血液汨汨流出,將裙襬染成深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怔了怔。

    而樓上,沈妙言喫葡萄的動作頓住,定睛去看,不由擰眉:“張敏她,又有了身孕?”

    楚隨玉毫不在意地品着美酒:“血流成這樣,孩子定然保不住了。”

    說着,含情脈脈的目光掃過張敏的下體,脣角卻翹起一抹殘酷的笑:“流這麼多血,日後能不能再生育,都是個問題。”

    “不能再生育?”沈妙言望向他,清晰地看見了他脣角尚未來得及收起的殘酷笑容。

    “不能生育才好,如此,她才更有報復沈峻茂的理由。”楚隨玉飲盡杯中酒水,雙眼霧濛濛的,像是多情,又像是什麼情緒都沒有。

    沈妙言望向亂作一團的樓下,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兒。

    雲香樓外,天空爆出一聲驚雷,瓢潑大雨瞬間滾落。

    ……

    傍晚時分,她在倚梅館蹭了晚餐纔回國師府。

    君天瀾已經沐浴過了,身着潔白的麻紗袍子,正站在窗下臨字。

    他鮮少穿這樣材質的衣裳,比起那些錦袍,更多了些人間煙火氣息。

    沈妙言蹭到他身邊,給他研磨:“國師,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你沒收我零花錢的事了。”

    君天瀾筆下游龍走鳳,聲音淡漠:“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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