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鵬的確命苦,只是去不乾淨的衛生所打個針,就能被人傳染上艾滋病,這樣的災難發生在誰身上誰都要問一句爲什麼。

    “那孫志鵬的父母呢?”徐徐沒忍住問了一句。

    老教師還沒說話,校門口走過來一對看上去年齡還不太大的夫妻,兩人手裏都拎着什麼東西,到了保衛室之後把東西硬塞給校長,隨後走了。

    老教師抽着煙,拿下巴點了點那對夫妻。

    “那就是孫志鵬的爸媽。小鵬現在住在山上的廟裏,那個和尚每隔一段時間都帶着小鵬下來化緣,校長每回都會給些東西。孫志鵬的父母定期就來給校長送禮。”

    徐徐張了張嘴,看着遠去的那對父母,有些不知所措。

    “日常接觸不會傳染的啊,別人不相信孫志鵬,孫志鵬的爸媽也不相信嗎?”徐徐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都說舐犢情深,爲什麼到這種時候孫志鵬的爸媽卻就這麼放棄了孫志鵬呢?

    剛纔看那個帶着孫志鵬來的和尚的樣子,已經是年過古稀的老人了,骨瘦如柴的,還佝僂着背,孫志鵬算下來今年已經九歲了,但看上去面黃肌瘦的,不像是九歲的孩子,倒像是六歲的,明顯生活過的不怎麼樣,孫志鵬的父母就不管管嗎?

    人家非親非故的和尚都願意幫扶一把,有血緣關係的爸媽卻不管?

    似乎知道徐徐想說什麼,老教師淡淡的看了徐徐一眼。

    “孫志鵬還有兩個兄弟呢,要是孫志鵬還在家裏,他的兄弟怎麼辦?”

    “艾滋病日常接觸又不傳染……”

    “給你一個寫着‘劇毒,一滴致命’的化學瓶子,還不是密封的,你敢天天跟它相處嗎?”

    徐徐張了張嘴。

    老教師抽着煙,眼睛裏帶着惆悵:“誰的命不是命,明知道孫志鵬患上了會傳染的絕症,誰敢養他?”

    徐徐靜默的站着,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就算是父母也不敢?”

    “就算是父母也不敢。”老教師隔着煙霧看着大門,似乎又看到了孫志鵬當初還在學校的時候。

    .

    孫志鵬命苦,這一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六歲之前倒是不覺得苦,家裏雖然沒有錢,但是爸媽和兩個弟弟都很好,他覺得那是一輩子過的最開心的時候。

    “一輩子”這個詞以前看上去很遙遠,現在看上去倒是能望到盡頭了。

    一切轉折都是在去了市醫院之後纔開始的。

    醫生說他得了艾滋,孫志鵬不知道艾滋是什麼,但是他知道,檢查出來那天,原本住着五個病人的病房一下子就剩他一個了。

    之前沒事兒逗他說話的護士姐姐從那以後再也沒來過。

    病房裏突然就安靜了,好久好久都不見有外人來一下,就算有人來,也都帶着口罩手套行色匆匆。

    就好像是之前還處於熙熙攘攘的人羣,一下子,所有面朝他的人都把臉轉了過去,給孫志鵬留下了一個冷漠的後腦勺。

    孫志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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