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蕾拉從已經斷裂的山路邊衝了過來,在她身後,野牛人和武僧們正打成一團。

    戰爭開始了,讓人厭惡的戰爭。

    瓦蕾拉至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參加戰爭的時候,那是高等精靈和阿曼尼巨魔的戰鬥,在幽魂之地,她作爲斥候參戰,那時候她還很年輕,當然,現在她也很年輕,長生種的人生是很奇特的,時間對於她們的影響微乎其微。

    在那一場戰爭裏,瓦蕾拉殺死了自己的第一個對手,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最終,當對手成爲了她眼中的數字的時候,殺戮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然而,在那一戰裏,她失去了她的母親,就在距離她不到100米的地方。

    她至今還記得,當戰爭結束之後,她回到家鄉,站在那黑色的墓碑前,她不敢想象,陪了她快100年的那個女人就躺在了眼前這個冰冷的墓穴裏。

    她的父親,桑古納爾家的家主,也在瓦蕾拉的記憶裏,第一次卸下了那冰冷的僞裝,跪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那一刻,她原諒了自己父親對於自己兒時的不聞不問,卻無法原諒自己。

    因爲她本有機會救下自己的母親,但她失去了那個機會,永遠的。

    桑古納爾是刺客和破法者世家,瓦蕾拉本不該有太多的情緒,但那一次之後,她選擇了逃離,她無法面對一個失去了生命最後一絲溫暖的冰冷家族。

    但是在遊歷艾澤拉斯的時候,她卻變得和家族裏那些長輩一樣,冰冷,沉默,殘忍,冷漠。

    直到她遇到熊皮,再遇到拉戈什,又收穫了愛情之後,那份一直藏於心底的痛苦,才稍稍有所緩解。

    但現在,在這個陌生的大陸上,她的心卻又再次陰霾了起來。

    因爲她害怕,並不是害怕自己,而是害怕安度因出事之後,瓦里安,或者說拉戈什,那個她喜歡的男人,會不會變得和她的父親一樣痛苦,並且用自責掩蓋自己的後半生。

    她無法再一次看到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個支柱遭受那樣的折磨。

    不過當瓦蕾拉從已經被剛纔的地震扭曲的山路趕過來,在那光滑的雪地上飛步前行,手裏的匕首冰冷的劃過一個又一個阻攔她腳步的傢伙的喉嚨,當她趕到那山亭之前的時候,她的心...卻沉了下來。

    安度因,那個總是會羞澀的笑,面對她總是會很彆扭的孩子,那個註定在以後的生活裏,也會成爲她生命的一部分的男孩,已經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一副瓦蕾拉永遠也不想看到的模樣。

    麗麗面色慘白的站在亭子的極遠處,她的手臂上一道劍傷,深可見骨,如果不是在那一刻,小豬哼哼用頭槌擊退了發瘋的安度因,剛纔那一劍絕對就會刺入她的心口。

    麗麗的手裏握着一杆斷裂的武僧棍,那是她的武器,被安度因徒手摺斷。

    安度因面前的是斯溫,那個笑起來甜甜的暗夜精靈德魯伊,已經變成了一頭灰色的棕熊,艱難的抵抗着赤手空拳,但身體上卻籠罩着一層黑色霧氣,雙手都變成了掠食生物的爪子一樣的小王子。

    那形態所有人都見過,老陳遭遇惘之煞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瘋狂,以及兇狠。

    現在輪到安度因了。

    他的誓言踐行者被插在地面上,那把劍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但即便是赤手空拳,被煞魔附體的安度因,也打得斯溫連連後退,老陳被煞魔感染,差點直接廢掉了祝踏嵐這個潘達利亞第一武僧,現在遠不如老陳的安度因也進入了這種狀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小安度因本身就很弱,所以即便是被附體,瓦蕾拉也足夠對付他了,但瓦蕾拉沒有上前,並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疑惑。

    在老陳恢復之後,他曾描述過被附體的感覺,瓦蕾拉記得很清楚,老陳說過,只有內心有負面情緒,纔會被控制,這也是爲什麼祝踏嵐和熊皮不會被附體的原因,因爲當時老陳因爲麗麗的事情,真的已經近乎絕望,這才被惘之煞抓住了機會。

    加文森特也是因爲自身的原因,身體裏充滿了憤怒,纔會被怒之煞控制,但安度因…小安度因的內心,竟然還有憎恨?

    他在憎恨什麼?

    他在憎恨誰?

    瓦蕾拉抽出了匕首,在和瓦里安共處的時候,他曾向她說過自己和安度因相處的事情,那雖然缺少一些溫暖,但卻從未有過讓這孩子無法釋懷的事情,但現在…

    這真的讓她有些無法理解,難道真的是因爲安度因本身的意志比較弱,所以被煞魔輕易的擊潰了神智?

    高等精靈甩了甩腦袋,跳入暗影之中,走入發狂的安度因的身後,小王子沒有發現她,兩者的差距着實太大了。

    但就在她反握着匕首,從暗影中出現,準備將小王子打暈的那一刻,安度因身體周圍的黑色能量就像是遇到了火星的汽油,猛然再次躥高了一截,甚至在安度因身後,形成了近乎實質性的煞魔陰影。

    他察覺到了威脅,一爪子將斯溫擊退,半偏過身體,另一隻爪子兇狠的砸向了瓦蕾拉,毫無技巧可言,高等精靈覺得自己只需要輕輕退一步,就能在根本不會被傷到的情況下,擊暈安度因。

    但就在兩個人四目相對,在看到安度因那雙讓人看了都頭皮發麻的眼睛的時候,瓦蕾拉怔住了,就連手裏揮起的匕首,都停在了原地。

    她突然明白了。

    他在恨她。

    恨這個奪走了自己母親和父親的女人。

    提菲因…瓦里安。

    她敢肯定這就是那種眼神,因爲這種眼神,在她剛剛離家的那一段時間,每當她照鏡子的時候,看到的都是這樣一雙眼睛。

    憎恨的眼睛。

    這雙眼睛是如此的相似,以至於瓦蕾拉從那裏看到了過去那個自己,那個艱難的活在黑暗裏,卻不願意回頭正視自己的憎恨和懊悔的自己。

    她甚至忘記了格擋,忘記了攻

    擊,任由那爪子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咔擦”

    清脆的骨裂聲伴隨着匕首的紛飛響徹了這狹小的戰場。

    瓦蕾拉總就是那個冠軍刺客,當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的那一刻,她立刻消失在暗影裏,她再次回到剛纔的位置的時候,右臂已經不正常的低垂在了身邊。

    安度因視若瘋狂的咆哮着,他不再理會試圖阻攔自己的斯溫,拼着被斯溫的利爪撕破皮膚,也要撲向瓦蕾拉。

    但這一刻的高等精靈,扶着手臂站在那裏,沒有躲閃,甚至沒有後退,她的頭低垂着,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撲過來的安度因,直到小王子衝入了瓦蕾拉的進攻範圍之內,高等精靈的左手如毒蛇一樣探出,精準的繞過了安度因的爪子,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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