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會讓你忽視很多東西,而如果你認定的事情本來就是被某些居心叵測的傢伙精心安排的,那麼這種執着沒準最終會毀掉你堅持的一切,毀掉你守護的一切...這就是澤拉的現狀,她被一個“正確”的預言引導着前進了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
狄克知道,澤拉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預言的準確性,任何先知都知道,一個預言不可能100%準確,像是維倫這樣在先知的領域裏登峯造極的存在,他在確定一個預言之前,總會採納10個以上的,不同的未來碎片來進行揣摩和對比,最終用高超的智慧選擇出最貼近於事實的那一項。
所有的先知都是這麼做的,澤拉本該也這麼做,但她沒有...或者說,每一次她想要這麼做的時候,都會有一個聲音在默默告訴她,這就是正確的,這就是對的,這就是不用懷疑的。
而且在狄克看來,澤拉的預言確實也是對的,但它缺乏了一部分,被某個神祕的存在人爲的撕裂了一部分!
關於虛空的那一部分。
這纔是真正至高的騙術,沒有一絲謊言,只是沒有告訴你全部而已。
而狄克之所以選擇在奧杜爾的星穹大廳和澤拉談判,而不是在埃索達或者其他地方的原因也是因爲這個,只有在這裏,秩序的力量才能到達極限,完全隔絕一切和秩序衝突的力量侵入。
是的...澤拉,聖光之母,她同樣被混沌侵染了。
實際上,在狄克第一次接觸到聖光之心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了這一點,作爲整個宇宙裏,站在混沌對面的最堅定的秩序守護者,這一點感覺已經足夠確定某種事實了。
而在現在,當狄克點出了澤拉的預言的最後一塊的時候,那個聲音無法再影響到澤拉本人,於是,聖光之母在數十萬年之後,第一次以絕對公正的第三方角度看待自己看到的一切,她第一次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看到了狄克所說的,隱藏於秩序和惡魔之外的第三方,虛空...
於是,她堅持了數十萬年的預言,在這一刻轟然破碎,相當於信念破碎,意志破碎,連帶着聖光之母本身的存在都受到了影響,因此,聖光之心,這顆承載着她意志的容器上,出現了第一絲裂痕,而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崩碎,那些聖光的碎片不斷的從聖光之心的表面剝離。
如果不加以控制,聖光之母這種從內而外的崩潰,會在幾秒鐘之內,徹底毀了她。
就像是神靈的自我懷疑一樣,一旦神靈懷疑自我的存在,哪怕他們在強大,也會在頃刻間自我毀滅,這種對於自我的否定,是宇宙間的強大生物最致命的弱點,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在接受過於強大的力量之前,都必須保證你的智慧足以控制你的力量。
一旦力量超脫了智慧的控制,最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這種迅猛的,可怕的,足以摧毀一切的,自我毀滅!
但狄克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澤拉雖然有不合時宜的固執以及一股死不認錯的倔強,但最少在對抗燃燒軍團的時候,澤拉和她麾下那些在阿古斯奮戰的聖光軍團,卻是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在這種自我崩潰出現的瞬間,狄克的左手就印在了那聖光之心的表面,小小光靈安薇娜也出現在了聖光之心的另一面。
但這還不夠...三觀破碎之後,需要的最好的幫助,就是立刻重建已經崩潰的三觀。
“澤拉,聽我說...你的出發點雖然是錯誤的,但不可否認,你這數萬年的對抗,確實爲這個宇宙帶來了難以想象的信心和力量,如果沒有你和你的聖光軍團,整個宇宙就會以更絕望的姿態,出現在燃燒軍團的對面,我們甚至連一絲絲反擊之力都沒有...你是個英雄!”
“哪怕你固執,你倔強,你用一個錯誤的觀點試圖改造世界,甚至在不經意之間充當了惡魔和虛空的幫兇,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你是個英雄的現實...所以,堅強一點,錯了,改正就是了。”
“這個宇宙...阿古斯的所有人,他們需要你...我們,我們也需要你!振作起來!”
狄克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有沒有用,但安薇娜卻不屑的撇了嘴,如果有一天狄克用這種話來安慰她,她絕對會跳起來甩給他一個巴掌,他的這張嘴,簡直沒救了。
不過看起來,澤拉確實還殘存着一絲清醒,在狄克那餿了的心靈雞湯的灌注下,聖光之心表面的崩裂終於停止,澤拉虛弱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重新響起。
“我...我做了錯誤的事情...我差點,我差點毀了一切。”
“是的,你做了錯誤的事情。”
狄克點了點頭,但隨後,他的聲音就變得柔和了起來,
“但你的所作所爲到目前爲止都是正確的,而且是偉大的,不能被詆譭的,在這個糟糕的時代,只要結果正確,原因就無所謂了吧,大家都在掙扎求生,所以,凡事看結果就可以了...你是個好納魯,所以,堅持下來,在好不容易看到了正確的命運之後,就選擇自我犧牲,這未免有些太難看了。”
“希望..
.希望就在眼前。”
澤拉沉默了,片刻之後,她又問到,
“那麼狄克,先知狄克...告訴我,什麼纔是命運?”
狄克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他的眼睛眯了起來,低聲說,
“根本就沒有什麼命運,也沒有什麼光暗之子,沒有什麼救世主,澤拉,我們得靠自己...命運只是弱者的希望,強者的玩物,你該做個強者,而不是祈求命運垂青的匍匐者,你之前做的很好,你是宇宙間最古老,最純潔,最光明的存在,你理應帶領着所有人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這是你的使命,這是你的責任,則是你的榮耀。”
沉默,一片沉默,澤拉似乎在思考狄克的這些在曾經的她看來瘋子一樣的話,而聖騎士和安薇娜的手掌也離開了聖光之心的表面,片刻之後,澤拉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此...我明白了,謝謝你...帶來希望的先知狄克。”
聖騎士滿意的笑了笑,他伸出兩根手指,
“那麼,告訴我吧,阿古斯的一切,以及,那個聲音,你從哪裏聽到的那個聲音,一個能感染最古納魯的聲音,這已經是讓我們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的意外來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