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城時代 >第78章 生與死
    “嗯”,阮成鋼劍眉倒豎,“是針對你還是針對嶽文”

    蔣曉雲做過刑警,抓捕過不少人,難保有些人出獄之後報復,到芙蓉街道任指導員之後,再大的仇恨也不會要人命。

    而嶽文,阮成鋼根本想不出這個八面琉璃的人會有什麼仇家,就是有人要打他的主意,那也要看他背後站着的人是誰,是廖湘汀,秦灣市委常委、開發區工委書記

    “說說你的想法。”說到案子,阮成鋼又恢復了英雄本色。

    “這個時間,那個路段,很少有車輛通行,”蔣曉去揩乾臉上的淚痕,回想着剛纔那生死一幕,回想着生死瞬間,坐在她旁邊的他那男人般的舉動,“那輛大貨車看到我的警車,不僅不減速,反而加速撞了過來”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阮成鋼臉色鐵青,一個是他的手下,一個是他的兄弟,現在一個臉上還有淚痕血跡,一個仍躺在搶救室生死未卜,他掏出手機,“彬彬,給我審,扒了他的皮也要審個明白,我不管,住院住什麼院,他有什麼資格住院,給我帶回刑警隊”

    阮成鋼放下電話,陶沙已經站在身邊,阮成鋼的話他都聽在了心裏,卻不好多問,他看看蔣曉雲,“阿雲,你沒事吧”

    “陶哥,我,沒事。”蔣曉雲道,正說着,阮成鋼的電話又響起來,“什麼,司機喝酒了,喝酒不是理由,審,繼續審,一,查是否是平州人,二,查是否有前科,三,查最近幾天活動軌跡,接觸哪些人”

    一旦說到案子,阮成鋼永遠清醒,永遠是那個刑偵大拿。

    等三人回到搶救室門前才赫然發現,這一會兒功夫,走廊上已經站滿了人。

    開發區工委副書記高傑正在喫飯,拋下一干朋友趕了過來;開發區工委祕書長蔡永進正在辦公室,立馬也乘車趕了過來;開發區管委常務副主任蔣勝得到女兒蔣曉雲的電話,他就在維多得來酒店接待一幫外商,也趕了過來

    陳江平、劉衛東各處局、各街道的領導陸續也來了很多。

    黑八與他的大舅子大灰狼、媳婦郎建萍是一起到的,當看到嶽文渾身上下插滿管子、做着各種儀器時,他突然笑了,這是多能耐的一個人啊,能說會道,那張嘴,能把死人說話了,能把活人坑死了,可是現在那張嘴卻毫無血色,那個人靜靜地躺在牀上,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擦的血痕。

    黑八感覺自己的心一陣抽搐,突然哭了起來,郎建萍詫異地看看他,見他走到一旁,掏出了手機,“文哥出車禍了”

    電話那頭的寶寶有些興災樂禍,“活該,誰讓他光會算計兄弟,這是老天爺開眼啊,蒼地啊,大地啊,你怎麼就睜開了眼呢”

    “現在還在搶救”黑八也不打斷寶寶,卻哽咽道。

    “真的”電話那邊的寶寶愕然了,“八哥,八哥,真的嗎,不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嗎現在怎麼樣,搶救過來了嗎還能禍害人嗎”說着說着,電話裏已是帶着哭音

    等王鳳和水泥廠的副總周厚德趕到時,走廊上已經人滿爲患,“怎麼樣,怎麼樣了”王鳳看到了仍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嶽文,和悲傷滿面的蔣曉雲。

    蔣曉雲已是悲傷不能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重來的話,她,寧願自己開車,寧願撞到大貨車上

    的是自己,而不是嶽文

    醫院一派忙碌,蔣勝、高傑、蔡永進不斷打着電話,醫院的院長、副院長、科室主任全都聚焦在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不斷忙碌着。

    彪子,蠶蛹,曹雷,芙蓉街道和工委辦的同事不斷有人往這裏趕,得到消息的、沒得到消息的,電話鈴聲在走廊上響作一團。

    自人類出現以來,但凡是人做的工作就會有失誤的可能,只是在生命面前,這個失誤代價顯得太重太大

    面對着一干領導和社會上名色人士的詢問,搶救的大夫終於按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了,“醫生能治病,不能改命請大家保持安靜”

    這一聲喊,走廊上才終於安靜下來。

    靜了,靜得只能聽到抽泣的聲音,靜得只能聽到呼吸的聲音,靜得只能看到忙碌的護士進進出出,靜得只能聽到搶救室裏儀器的聲響。

    王鳳抹着眼淚,“他一定能行,一定會抗過去的,”她不經意地看看一臉果決的蔣曉雲,一股巨大的悔意涌上心頭,在臨安,自己爲什麼會拒絕他呢,拒絕這個在自己裏中份量最重的男人,如果,如果他能醒過來,什麼回遷房小區,自己統統答應可是,可是,她不繼續往下想了。

    在那個繾綣的春夜,他爲什麼不答應自己呢王鳳不禁有些恍惚,彷彿兩人仍置身於法雲舒縵的那個夜晚,那個夢幻一般的夜晚

    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

    立馬,一羣人圍了上去。

    醫生看看區領導,又看看他們的院長、副院長,“搶救過來了,大腿骨折,沒有傷及內臟,只是失血過多大家先不要進去看他,他現在很虛弱,讓一讓,讓病牀出來”

    衆人默然後退着,護士推着病牀出了急救室,病牀上的嶽文身上仍插滿了管子和各種線路,他的臉色很蒼白,嘴脣卻象乾癟了一樣,雙眼緊閉,看不到走廊上有史以來最多的探望人羣。

    他可能也沒有看到,人羣中還有老書記、胡開嶺兩口子、梁莉、檢察院的湯來、馬俊明

    手機,不知誰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嶽文最愛聽的那首歌立馬迴旋在整個走廊的上空。

    “牆上哎畫虎哎,不咬人哎砂鍋哎和麪來,頂不了盆哎侄子不如親生子哎,共產黨是咱的貼心人”

    手機的聲音突然間又停止了。

    黑八抽泣着,突然他以一種悲愴地聲音又唱了起來,“天上哎下雨哎,地上流哎”

    夾雜着女人的哭泣聲,阮成鋼沙啞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瞎子哎點燈哎,白費油哎”

    “千金難買老來瘦哎,”彪子幾首從喉嚨間喊了出來。

    “共產黨是咱的好領頭吆唬嗨”

    這調子發自肺腑,出自心間,象嘶吼,象宣泄,在場的男人女人,領導同事,都彷彿被這歌聲感染。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病牀上的嶽文,胳膊動了動,兩行淚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走人,”黑八突然吼道,大灰狼驚訝地看看這個平時溫馴如羊的妹夫,“文哥還給我佈置的任務呢,特麼地,老子豁出去,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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