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也不讓,武胖子忙不迭安排着各位領導坐下。
這是個強勢的人,也是個相對忠厚的人,嗯,很有個性,嶽文發現,王瑜亮的黑色皮靴寬頭厚底,而不是流行的那種尖頭的款式。
“蔣主任,我也不是有意爲難,這個加油站,一是地理位置好,這個不用我多說,二是前任留下的老大難,三是涉及到我們與華建的關係,都是央企,裏面的情形還請理解……”
“這路修到一半,就因爲加油站,成了斷頭路,”蔣勝等了一上午,雖然心裏有火,黑臉仍很平靜,但語氣很強硬,“今年新*區建設正式動工,整治辛河也提上議程,沿河兩岸的附着物必須拆掉……”
嶽文認真地聽着,不得不承認,領導講話還是很有藝術性的,雖然針鋒相對,但仍不時響起陣陣歡快的笑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爲賓主雙方心情多麼愉悅呢!
“那就再溝通,”眼見王瑜亮毫不讓步,蔣勝站了起來,“那打擾王總了。”
“都十二點了,”王瑜亮看看牆上的掛鐘,“誠懇”道,“蔣主任,一塊喫個便飯,平時請都請不來呢。”
這句話放平時沒毛病,可是此情此景下,卻讓人浮想聯翩,“不了,上午譚主任一直找我,回去也得跟廖書記再彙報,”蔣勝不軟不硬,“改日,改日。”
王瑜亮也不堅持,一行人出了門,到了電梯旁,王瑜亮卻站住了,明顯沒有送下樓的意思,蔣勝一揮手,卻是再不說一句話,“你替我送一下蔣主任。”王瑜亮看看武胖子。
人活一張臉,男人要臉面,官場中的男人更要臉面,這開發區管委的副主任來,等了一上午,連電梯都不送,實在是說不過去!
“蔣主任,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家……王總就是這個脾氣,上次……集團來人,他連午餐都不陪,”武胖子氣喘吁吁,見這幫人臉上都能擰下水來,猶自還做着徒勞的解釋。
剛出了電梯,他就接到電話,“噢,好好,我瞭解過了,好好,這我馬上辦。”
“這幫人,油價一個勁地少,還天天喊虧損,都快成全國人民的公敵了,”邱匯嶽憤憤道,“還要怎麼溝通,……明天誰來?”
蔣勝道,“王瑜亮的話畢竟沒有說死,江平,要不……明天你再過來一趟?”
“行,明天我跟嶽文一塊過來。”陳江平很痛快。
“這求人是不行的,這個思路得換換,得讓他們求着我們拆!”嶽文看看蔣勝,蔣勝卻不爲所動,絲毫沒有往心裏去,是啊,你要人家主動把喫飯的鍋砸了,還要求着你砸,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邱匯嶽把話接過去,“人家是區裏的財神爺,有大項目,”他火氣也很大,“你說,明明兩家央企頂牛,我們在中間受氣,況且,加油站手續不全,你說,我們愣是不敢拆!”他聲音小了下來,只見武胖子笑着挪了過來。
“嶽主任,”武胖子笑道,“明天先讓芙蓉街道的嶽主任過來就好了,先理出個初步的意向來。”
噢,看來這一趟還沒白來,王瑜亮又動了心思?蔣勝等人臉上都是一鬆,都看着嶽文。
“他們怎麼知道我,”嶽文卻驚訝了,剛纔在辦公室裏跟陶姓姑娘報的是可是邱匯嶽的名字,“呵呵,我的大名都驚動央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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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
滿座皆驚,黑八擡起眼看看大家,那從容不迫、雲淡風輕,頗有大師風範。
“寶寶,咱倆要不要換個位子?”嶽文眉頭緊皺,喝着杯中的玉米汁。
“換,換,這哪是喫必勝客來了,是丟人來了!”寶寶附和道。
“八哥,”嶽文吡笑着啃着手裏的披薩,“我活了二十五歲,好象還從沒聽說過,喫必勝客的披薩,還要就蒜的!”
“今兒就給你開開眼,”黑八狼吞虎嚥,“這披薩就跟中國的包子是一個原理,你說在中國人的地面上,喫包子能不就大蒜嗎?”
“先生,我們這不提供大蒜。”俏生生的服務員掩口笑着走上前來。
“不用不用,他這是肚子裏有邪火呢!你忙你的吧。”寶寶笑道,“文,我們可是在中國油化的走廊裏站了五天了!”
“蔣主任,副廳級幹部,都等了一上午,我們幾個沒品沒級的,在走廊裏站五天還叫個事嗎?”嶽文臉上一幅雲淡風輕的表情。
“別說你沒上火,”黑八不情願了,“我就看不慣你這幅裝逼的表情,寶寶,你看,我看,這嘴上都起泡了,”黑八笑着要掰開嶽文的嘴脣,嶽文拿起精鋼叉子一比劃,黑八才住了手,“恥辱,絕對的奇恥大辱!”
“文,下午還去嗎?”寶寶道,“接待室都不讓進,到了中午,連管飯的意思都沒有,我特麼地,這哪是商量事啊,這明顯把我們當成鹹魚,晾着了!”
“去,爲嘛不去?”嶽文笑道,“那人家總有茶有水吧,風颳不着,太陽曬不着,還有漂亮妹妹侍候着,總比讓你回去看工地強吧?”
“可你是領導啊,雖然沒級別,但總是街道的領導……”黑八嚷嚷道,“讓人家在走廊裏晾了五天,傳出去多丟人啊,”他眨眨眼睛,突然又笑了,“文,怎麼你走到哪裏都讓人這麼煩呢!”
“八哥,上半句,你難得釋放一點人性的光輝,可後半句不好聽啊,”嶽文放下手裏的刀叉,“上廁所!”
寶寶馬上會意,“我也去!”
“哎,我也去,等等我,回來……”滿座的人都在看着他,黑八懊喪地嘟囔道,“特麼地,就晚喊了兩秒鐘,服務員,……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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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下午,在無聊的等待中,悄悄從指縫滑過。
武胖子第一天露了一面後,卻再也見不着人。
嶽文自從第一天打電話給陳江平請示,得到明確答覆要靠在這,中國油化什麼時候下班,他們什麼時候下班,就再沒打過電話。
“喀嚓——”
黑八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來,見嶽文對着大廳裏巨大的景泰藍花瓶又照了起來,“文啊,我真佩服你,嘴辱都起泡了,你老人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照相!”
上午,他是對着那幅銅雕照,下午卻又瞄上了這裏的花瓶。
“這花瓶有什麼好看?”寶寶吡笑道,“上面接待室那幾個‘花瓶’才真好看,呵,啊!什麼時候照的?”
看着嶽文展示着手機裏的照片,寶寶驚訝了,“我有什麼好東西,向來都記得跟兄弟們分享,”嶽文笑了,一笑扯得嘴脣有些疼,他又收斂了笑容,“走,那邊坐會。”
三個人站得腿麻腰痠,朝着大廳裏的沙發直奔而去。
“寶寶,我出道題考考你,答對了,晚上我請客,地方你隨便挑,東西你隨便點,走時再拿兩條煙,怎麼樣?”嶽文舒服地倚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