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說什麼?嶽文老老實實回到辦公室細化方案,待從頭至尾再看幾遍,要加的內容都加進去了,這才長舒一口氣,擡頭看看牆上的時鐘,都已經七點多了。
開車回西霞口要幾個小時,怕是晚上到家明天再回來時間也趕不及,他索性給家裏打個電話,不回去了。
父母倒很是理解,“不就一個八月十五嗎,現在生活好了,天天都是八月十五,週末你帶着慧嫺回來,再過一個。”嶽魁的嗓音很宏亮,喝了酒話更多起來,嶽文卻聽得津津有味,在這個明月當空的團圓之夜,聽聽父親的嘮叨,也是一種親情。
他看看時間,到金雞嶺去?
在這個夜晚,胡開嶺肯定不會放過他,又要宿醉一場,乾脆,他快步下樓上了獵豹,今晚就給蔣勝把材料送過去,再在區裏的飯店隨便喫點飯。
家家戶戶都在慶團圓,公路上很是靜寂,幾乎沒有車輛往來。
待開到區裏,他才琢磨過味來,這個時間,蔣勝肯定不會在辦公室,在家裏?也是一大家子人團聚吧。
“蔣主任,我是嶽文,”話筒那邊似乎很熱鬧,蔣勝的興致也很高,“方案出來了?好,那你送到維多利亞十八樓來。”
蔣勝放下電話,這是一大家子人在聚會,雖然春天的時候老孃走了,但生活仍得繼續,蔣勝排行老三,下面還有個弟弟,這一家在維多利亞包了一大房間,一起喫中秋飯。
“誰啊?”蔣勝的二哥問道,“八月十五,還讓不讓人過節了?”
蔣勝看看自己老婆,正殷勤地給蔣勝的老父親剝着蟹子,“一份材料,明天廖書記要看,他們弄完給我送過來。”
“廖書記不過節?”蔣勝老婆笑道,“又是你們管委辦的小夥子,都有父母,你還讓不讓人回家?”
“不是,是芙蓉街道的一個副主任,”蔣勝含糊道,“估計快到了吧。”
正說着,一服務員走進來,“蔣主任,芙蓉街道送來一份材料給您。”
“人呢?”蔣勝接過材料,但他馬上反應過來,這小夥子很精明,今天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飯局,是純粹的家宴,要是別的飯局,你坐下喫兩口無非添雙筷子而已,而家宴呢,你說是邀請你還是不邀請你?
所以,讓服務員送過來,是很合適的做法。
“就在樓下,”服務員道,“他說如果您沒有意見,他就回去。”
“讓他回去吧。”蔣勝看看手裏的材料,思路很清晰,卻沒有花裏胡哨的東西,他自詡是實幹家,向來看不起玩弄文字的領導。
蔣曉雲在逗弄着大伯家二哥的孩子,吃了一會兒,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有情況?好,我馬上回去。”
蔣勝老婆有些不樂意,“這八月十五的,還有案子啊?”
蔣曉雲笑了,“案子也不聽人的指揮,你讓它過節時就老老實實待着!”她看看一桌的飯菜,“我們有同事還沒喫飯,我捎點東西給他吧。”
蔣勝不作聲色地看着女兒,卻見老婆忙不迭地往蔣曉雲的塑料袋裏劃拉着,就怕自己這寶貝閨女沒喫飽。
“嗯,把這蟹子、蝦都帶上,把這肉也帶上,這個海鮮拼盤沒動,也給曉雲帶上……”
眼看着塑料袋裏盛不下了,蔣曉雲有些着急,“行了,媽,夠吃了,喫
她拿起塑料袋匆匆推門而出,又風風火火進了電梯。
蔣勝老婆追了出去,“晚上出警,別忘了多穿件衣服。”
她一轉頭,蔣勝也跟了出來,“怎麼了,是不是也捨不得你寶貝閨女?”
蔣勝吧嗒一下嘴,“真回刑警隊了?”
“你閨女還能騙你?”蔣勝老婆有些不滿。
“她工作以來,哪個中秋出過警?今天她又不值班,再說,阮成鋼別看大大咧咧的,誰也不放眼裏,其實也是個精明人,衝着我,他能安排曉雲八月十五晚上出警?”
“那,”蔣勝老婆突然高興起來,“她說的同事?”女大不中留,女兒的終身大事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怎耐蔣曉雲一點也不着急,“是那個姓曹的小夥子嗎?”
蔣勝看看樓下打車而去的蔣曉雲,“是芙蓉街道……嶽文。”
蔣勝老婆對這個名字可太熟了,她臉一板,“怎麼會是他?噢,剛纔就是他來給你送材料嗎?噢,怪不得不敢進門,曉雲不能有這份心思啊。”
今天的常委會,嶽文的表現令許多人刮目相看,面對曹昆的質問,回答得有理有據有節,蔣勝從內心也很看好。
“我聽說,廖書記很看重他,年底想把他調到工委辦督查室。”蔣勝邊說邊朝屋裏走去。
“他就是當上工委書記,區委書記,他跟曉雲也不可能。”蔣勝老婆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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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一包喫食匆匆上了出租車,當出租師傅問起去哪裏時,蔣曉雲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掏出手機,思索片刻方纔撥了出去,“你在哪?”聲音仍是冷冰冰的。
“剛到開封菜館,”電話那頭的嶽文看來心情還不錯,“蔣主任對材料有什麼意見嗎?”
“不是,不是,”蔣曉雲輕輕告訴出租師傅調頭去肯德基,“我爸看你沒喫飯,讓我給你送點東西過來。”
“那就太感謝蔣主任了,”嶽文有些納悶,蔣勝是個粗線條的人,不會這麼細心吧,“我剛要了兩個漢堡,兩個雞肉卷,就別麻煩了。”
“你不是在肯德基嗎,我都到了。”蔣曉雲有些生氣,沒來由的生氣,平時走到哪裏都是笑臉,但就在這個人跟前,彷彿一點也不領自己的情。
肯德基裏,也很冷清。
蔣曉雲付了出租車錢,就發現坐在門邊的嶽文朝她招手,她心裏又是一熱,推門走了進去。
“喫燒烤嗎?”嶽文笑着站起來,“我請客。”
“這裏哪有燒烤?”蔣曉雲順手把喫食放到桌上,不解地問道。
“烤雞翅啊,這裏沒有多餘的花樣,就這一種燒烤。”嶽文吡笑道。
蔣曉雲也笑了,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跟嶽文在一起很放鬆,也很開心,就是想看見他,聽他說說話也行。
“我看看,蔣主任都賞了什麼?”嶽文扒開塑料袋,好嘛,螃蟹、大蝦、墨魚餡的水餃……“太多了,哪能吃得了?”
他看看正盯着他的蔣曉雲,蔣曉雲卻在躲避着他的目光,“要不我們到你們刑警隊去,慢慢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