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城時代 >第21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鮮血模糊的卻是二能的雙眼,他努力地轉過頭去,身子一軟,一下跌倒在地上。

    嶽文舉着一塊磚頭,正站在二能背後,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別人沒看清怎麼回事,胡開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土槍裏填充的是鐵砂,打出去就象散彈槍一樣,四面開花,這麼近的距離,人無處可藏,更無處可跑。

    剛纔就在他緊張想辦法的時候,他看到了嶽文。

    嶽文朝他笑笑,藏在土堆後面,就在兩人對峙,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二人身上時,嶽文象一發子彈一樣,快速出膛,只用一下,二能就躺到了地上。

    大灰狼急了,“我靠,兄弟,你倒底站在哪邊?”

    這句話問得嶽文有些難堪,呵呵,自己倒底是站在哪一邊。看着胡開嶺和胡家嫂子都在注視着他,再看看二能老婆摟着二能痛哭失聲,他尷尬地笑笑,撿起槍挎在自己肩上,“先送醫院,可別出人命啊。”

    大灰狼狠狠地看看他,又看看胡開嶺,與二腚等人手忙腳亂地把二能擡上車離去。

    帶頭大哥被人用板磚拍倒了,工人們立刻喪失了鬥志,作鳥獸散,村民們沒了對手,也都偃旗息鼓,胡開嶺揮揮手,都紛紛下山。

    嶽文摘下肩膀上的槍,越看越是愛不釋手,呵呵,民間的土槍早都上繳了,怎麼二能還敢私藏?

    再看這保養得極好的土槍,手工還真好,得,“私藏槍支違法,沒收。”他大喊道,可是周圍卻無人響應,沒人與他爭。呵呵,沒人爭更好,這個村子太不安全,正好留作晚上防身。

    這時,黑八一瘸一拐地從坡下走了上來,看到嶽文正在顯擺地拿着槍擺着造型,破口大罵,“嶽文,他大爺的,敢情是你在這當起解放軍來了,讓我去送死。”

    嶽文重新把槍挎在肩上,“八哥,你這叫大公無私,別埋怨啊,要不就是割**敬神,**割了,神卻得罪了。”他看看卜凡。

    黑八沒好氣地說,“說話跟放屁似的,放屁還有味呢,你連味都沒有。”

    蠶蛹也走過來,呲笑道,“八哥現在形象真偉岸啊!”

    嶽文看看黑八滿身腳印子,頭上還沾上一些草末,也禁不住笑道,“別說,八哥這形象,都可以上男人裝的封面了。”

    黑八一樂,“哥的形象這麼偉岸?”可是他馬上反應過來,“一對賤人,男人裝的封面是女人好不好?”

    嶽文和蠶蛹看着他氣急敗壞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的樣子,都笑彎了腰,黑八一腳踢過來,“去死!”

    “喲,宋幹事,褲子怎麼破了?”胡家嫂子重新恢復了爽朗的作派。

    蠶蛹看看位置,低聲問,“是不是插到菊花了?”

    黑八看看蠶蛹,罵道,“賤人就是賤人,到了山裏你也貴不了。”他反手一摸屁股,“哎喲,血!敗家玩藝喲,把我屁股都捅出血來了?”

    胡開嶺看看胡家嫂子,仰頭大笑,就連卜凡,蒼白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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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接下來的日子,很有戲劇性。

    卜凡樂得每天走路都象踩在棉花上,官腔依然有,話語裏卻多了很多親切。

    胡開嶺也整天樂呵呵的,車軸般的漢子時常從睡夢中笑醒。

    黑八人前人後直嚷嚷,出力不能白出,不能光讓出力最多的流淚流汗,儼然以功臣自居,討官要賞了,從他那話語間隙,嶽文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卜凡肯定給他承諾過什麼了。

    在嶽文和蠶蛹的緊逼慢誘下,黑八破天荒地請了客,在嶽文簡陋的書記室裏,用嶽文新買的鍋,給兩人下了四包方便麪,又臥了倆雞蛋,蠶蛹又嚷着加了兩根火腿腸。

    嶽文也有些納悶,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原因不爲別的,因爲自從二能的金礦被封后,剩下的礦區挨個被堵,水電更與礦區無緣,在堅持了多日後,中秋前夕,有人主動找到卜凡,同意了街道的條件,在退礦協議書上籤了字。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礦主,他能第一個來,卜凡並不感到意外。

    這人年輕時活得相當窩囊,父母死時都買不起骨灰盒,光棍了幾十年,這幾年發家才娶了個黃花大閨女,在城裏安了家。這樣的一個人,就象劉備遇到荊州的孫尚香,樂不思蜀了。卜凡當晚就請他喝了酒,並請他傳話給其它老闆,早籤合同享受更多優惠,晚籤可是丁點優惠也也撈不着。

    接下來,一個個來,又一個個走,當場沒簽的也答應過些日子再籤。胡開嶺猶嫌慢,村裏的大喇叭整天響着他的大嗓門,惹得嶽文把線給他拔了,他也不惱,自己笑着重新接上,大嗓門依然響亮地迴盪在金雞嶺的上空。

    嶽文這些日子都到會議室裏去瞅瞅,看着礦老闆們一個個象小學生似的聽話,他暗自搖頭,這怎麼可能,斷人財路無異於要人的命,會這麼和氣?

    施忠玉,還是象以前一樣,每天都到村委來,見到嶽文總會站起來,板着的臉上擠出幾分笑容。

    他的免職通知街道已經下發,可是嶽文卻只是給他看看,並沒有貼到公示欄裏。這樣引而不發,就象利劍懸於頭頂,會比免去他更有效果。

    他奮鬥了一輩子,會計,在這個山村,就想當於區裏的常委了,他很是看重,現在他對嶽文很是恭敬,開口閉口嶽書記如何如何。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在卜凡和胡開嶺預定的軌道上運行着。

    他想回街道,這裏似乎用不着他這樣一個人了。一個周的時間也早已過了,但陳江平卻跟着區管委廖主任到滬東和津海新區考察了,好象根本不記得有金雞嶺這回事,不記得金雞嶺還有嶽文這個人。

    他本想去找大灰狼,但大灰狼根本不接他的電話,看來打

    了二能是把他得罪了,而二能躺在醫院裏,據說已經放出話來,要花二十萬買嶽文一條腿。

    胡開嶺也聽說了,邀請他晚上到自己家住,嶽文不去,他晚上就非要過來與嶽文作伴。在忍受了他兩天嚇死害蟲的酣睡聲後,嶽文好說歹說才把他禮送出境。

    胡開嶺開始還不願走,嶽文逼急了,“你再不走,我走,我陪嫂子睡去!”

    買條腿不怕,大不了自己還他一槍,誰也不是被嚇大的!可是,說歸說,嶽文晚上就把槍放在牀邊,村委會的鎖也重新換了一把大鎖。

    天高雲淡,山青葉綠。

    嶽文卻感覺自己成了斷線的風箏,對未來的不確定,對現在處境的小心,竟讓他失眠了,睡不着,他就整晚猜測;而白天,聽到桌上的電話,他總會神經質般跳起來,卻始終不見陳江平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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