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領導見廖湘汀緊握住譚文正的手,知道區裏兩位主要領導有話要說,紛紛迴避。
柳院長更是個人精,進了手術室跟京城來的專家打招呼,他看譚文正的妻子孫靜還是呆立當場,索性扯着她也進了手術室。
嶽文走在最後,他不是認識不到這裏的局面,作爲一個祕書,他比誰都曉得什麼時候他該存在,什麼時候他該離開,他只是太驚訝於譚文正的變化。
疾病可不管你是什麼市長還書記,是什麼企業主還是企業家,當疾病真的找上門來的時候,醫院的病號服大家穿起來都一個樣子!
東炮臺街道的黨工委書記劉衛東,也就是劉媛媛的爸爸,正與陳江平聊着,見他退出來,順手摸出一支菸遞給嶽文。
他摸煙的手式很特別,可以說與衆不同,別人都是把煙從兜裏拿出來,可他不是,往外掏煙的過程中,他的煙始終在褲子口袋裏,別人看不到他抽什麼煙。
象琢磨其他街道黨工委書記一樣,嶽文也琢磨過劉衛東,可是始終猜不透他爲什麼一直把煙藏在口袋裏。
“劉書記,我戒了。”嶽文笑道,他對這些黨工委書記都很尊重。
“上次喫飯不是看見你抽菸,怎麼,老哥我的煙不是煙?”劉衛東雖是正處級,資歷在所有的黨工委書記中很老了,但他看重嶽文,平時與嶽文平輩論交。
“譚主任囑咐我,讓我戒了,我不抽了。”嶽文道,雖然他兜裏一直裝着煙,但現在絕不是爲自己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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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城那邊結束了。”
簡單的寒暄之後,廖湘汀談論的永遠是工作,那怕現在這個拍檔即將進入手術室。
“呵呵,老霍有想法。”譚文正的臉蠟黃一片,思路卻仍很清晰。
大病,能讓一個人看透世事,活得明白,許多平常不能說的話此時能說出來,而且沒有掩飾。
“想歸想,想的人多了。”廖湘汀此時也直接了許多。
旁邊的護士看看二人,覺着這兩人不象領導,卻是象在打啞迷。
“唉,”譚文正長喘一口氣,“我這個病,恐怕於事無補了,我多活一天,就不能讓他來搗亂。”
譚文正是什麼人,家裏人的表情他豈會看不出,現在他直接說出了廖湘汀的擔憂,廖湘汀卻是即感佩又感動,一起搭檔時,怎麼沒有發現譚文正是這樣的人呢,與這樣的人一起搭班子,可遇不可求,但人與人之間,總是要通過一件事或幾件事才能真正認清一個人的。
“你能行,這家醫院的專家,是全國最頂尖的專家了,……什麼也不要心,安心動手術,我們現在已經走在了其它三個地市的前面,噢,昨天的新消息,雲海又進了審覈名單。”
“這沒什麼意外,”譚文正的腦子仍然很清晰,“我們進去了,他們肯定也費了不少勁,不過,陣勢都擺開了,以後競爭更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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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嗯,估計省委常委會快開了吧,以後難度雖然大,但現在不是起點了,至少省裏領導看到了四個地市幹部的差距。”
“領導有領導的考慮,”廖湘汀說道,“我們也左右不了別人,嗯,五一結束後,省委黨校我們這一批學員過來調研。”
譚文正的眼睛一亮,卻沒有說話。
廖湘汀慢慢走出來,手術室的門又一次關上了。
見他一句話也不說直接伸出手來,嶽文一琢磨馬上遞過一支菸去,劉衛東看看他,那意思是他剛纔撒謊,嶽文笑笑,也不辯解。
“你,留在這裏,手術什麼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把廖湘汀送上車子,嶽文這纔有機會再次打量附一醫院。
秦灣人習慣把這所醫院簡稱爲附一,看着眼前這俄式風格的建築,嶽文有些恍惚,原以爲他與醫院是無緣的,可是這一年當中,他來這裏的次數卻是這樣多。
陳江平、劉衛東等人陸續離去,柳院長也沒有再出現過,手術室外只剩下譚文正的妻子孫靜與他的幾個姐姐。
當手術車慢慢推出來時,幾個姐姐忍不住抱住譚文正失聲痛哭。
孫靜眼圈雖紅,但沒有淚,嶽文看看她,恐怕她對最壞的結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當他再轉過頭去看譚文正時,卻呆住了,譚文正淚流滿面,失聲痛哭,哭聲久久在清晨的醫院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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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任務,五一以後。”
廖湘汀又坐在他的座位上,而對面坐着的,除了工委副書記高傑、工委祕書長蔡永進、工委政研室主任曾雨來、督查處副主任嶽文等人,還有管委那邊的人,蔣勝和管委祕書長李丹楓也都赫然在座。
“這次廳級領導幹部春季培訓班,五一過後準備到我們秦灣,就經濟社會各項事業發展情況進行專題調研,我們開發區是調研的重中之重。”他是秦灣市委常委,又是開發區工委書記,還是這次培訓班的學員,應該一盡地主主誼,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當然要好好準備。
“省委黨校還會給秦灣市委辦公廳發通知,但我們要提前準備,”廖湘汀看看大家,“調研期間,省委黨校副校長王十力帶隊,市委副書記、市委黨校校長黃期光估計會陪同調研,羅書記與鄭市長肯定也會會見我們這些學員,這是第一件事,工委辦和管委辦一起拿出個方案來,老高,這事你上心一下。”
高傑連忙點頭。
他看看大家,“第二件事,主要是雨來的事,調研完後每人形成一個調研報告,後面還有個座談,給我擬一個發言稿。”他看看嶽文,“小嶽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