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顧青一腳踩在瘦子的頭上，漠然道：“服了？”
瘦子此刻的樣子悽慘無比，臉部緊貼地面動彈不得，哪裏還有先前的囂張樣子。雖然他心裏恨不得顧青去死，但也只能不情不願道：“服、服了。”
“呵。”
顧青神色平靜，緩緩擡起腳。隨後竟是重重一跺踩在瘦子的手背，一聲清晰的“咔嚓”聲響起。
“呃啊啊……我的手——”
“服了？”顧青神色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再次問了一聲。聲音很輕，但在瘦子聽來卻恐怖無比。一邊的麻子很識相地繼續裝死，一動不敢動。
連苟富貴都有些被顧青冷酷無比的樣子給嚇到了。“顧師兄，好恐怖啊。”
“服了！真的服了！師弟你快把腳放開吧！”瘦子悽慘叫道。
“師弟？”顧青搖搖頭，又是一腳。
“啊不……師兄，顧師兄我求求你大發慈悲，把腳挪開吧。師弟我真的服了……”
顧青這才把腳擡起，面無表情道：“你心裏服不服我不在乎，但記住不要表現在臉上讓我看見。不服？就給我忍着。否則，出現一次，我就廢你一指。懂了嗎？”
瘦子鼻涕眼淚交雜，右手小心包着左手那兩根詭異彎折的手指，心中悽苦萬分又恐懼無比，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看顧青一眼。
這是新晉弟子嗎？
這是正道門派嗎？
邪道魔頭還差不多！
瘦子生怕顧青再一腳踩過來，忙不迭地點頭道：“懂了，我懂了顧師兄。”
顧青悠悠坐到竹木牀上，隨手一揮將牀上原先的東西統統掃落，淡淡道：“聽好，以後這間幽篁居就是我的。至於你們兩個，自己想辦法去別的院子。走之前，把幽篁居里裏外外打掃乾淨。只給你們半個時辰，做不完……”
地上原本挺屍的麻子這下也不敢裝死了，趕忙起身顫顫巍巍道：“是，師、師兄！保證半、半個時辰打掃完！”
瘦子已經被顧青收拾怕了，一句話不敢說，只能拼命點頭。
兩人隨後立馬開始收拾起來，擦桌、掃地、除灰，甚至連竹屋外的院子都一寸寸清理了一邊。只怕他們生平最勤快的時候都不及此刻的十分之一。
半個時辰後，幽篁居已是煥然一新，乾淨、清新、簡約、雅緻。
兩人心中掙扎了一下，終究不敢就這麼溜走。回到竹屋裏請示了一下，見顧青閉着眼坐在牀上，壓根沒搭理他們，這才鬆了口氣悄悄地快步離去。
顧青睜開眼，道：“苟富貴。”
苟富貴嚇一個激靈，朝顧青看了一眼，有些畏畏縮縮道：“顧師兄？”
“你到這裏的時候是招惹了剛纔那兩個人，還是一進來就捱打了？”顧青問道。
苟富貴臉色一苦，委屈道：“俺哪裏敢招惹那兩位師兄啊，俺一進來幽篁居他們就讓擦地板。俺不過小聲問了句，不由分說就是一頓胖揍……”
哦？
這麼猖狂麼，看來確實是第五峯的普遍現象了。新人被老人欺負教育，然後再去欺負下一批新人。這本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傳統。
只是……這樣一來我暫時還離開不得。否則，要是時不時的來幾個所謂的師兄到幽篁居里作威作福一番，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肯定會被發現，到時又是一番麻煩。
看來得把這事解決一下，至少讓人不敢來這幽篁居纔行。
“顧師兄，你說人爲什麼喜歡欺負比自己弱小的同類呢？看見別人難堪，把腳踩在別人的臉上踐踏，看見別人在自己的欺辱下慘叫。這樣……就能獲得快樂嗎？我不明白……”苟富
貴擦了擦臉上的傷，小聲喃喃道。
“是的，這樣就能獲得快樂！”顧青沒有順着苟富貴的真實意思，而是乾脆的肯定道。
“你無法否認，人就是有着這種黑暗面，人就是有這種陰暗的心理。且越是無能之輩，便越是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得優越感。無數歷史早就證明，人才是這世上最可怕最詭異最殘忍的東西。這沒什麼好懷疑，也沒什麼值得多想的。”
“你只需要明白的是。在江湖上，想要不被人欺負，你就只能成爲那個欺負別人的人。人慾犯我，我先犯人。如此而已。”
苟富貴小聲道：“可是，這裏是門派啊？”
“天下何處不是江湖？”顧青搖頭，嘆息苟富貴果然不是可造之材。他和楚漠不一樣，沒有爲了某種東西甘願捨棄一切的強者之心。而顧青也沒工夫花費精力去培養一個無用之人。
顧青盤膝閉目修煉起來。
苟富貴猶豫了半天，還是撓撓頭小聲道：“顧師兄，你剛纔那兩個混蛋收拾的太狠了，只怕他們未必咽的下這口氣。之前第一峯的凌師姐也說了，咱們第五峯上有不少師兄是上一批甚至上幾批進來的弟子。
剛纔那兩人也是上一批的師兄，而咱們卻是這一批新晉的弟子。看似大家都在第五峯上，對於玄靈劍派來說都是新人。但實際上在這第五峯上卻又有新老之別。顧師兄你剛纔把他們弄的那麼慘，就等同於是新人打了老人的臉。
我擔心那兩個混蛋會打着這個由頭請動那些師兄們出手。那些師兄最早的來玄靈劍派都快大半年了，修爲可是不弱。”
顧青看了苟富貴一眼，沒想到他雖然性格有些怯懦，但心思倒還算細膩，能想得到這一點。
“那你覺得該如何？”顧青問道。
苟富貴想了想道：“栽贓嫁禍，倒打一耙！不如顧師兄你把我也打得慘一點，呃……也不要太慘，最好只是看上去夠慘就行了。到時候我就一口咬死說不僅是他們先動的手，且出手完全不念同門之義，根本是往死裏下手。而顧師兄你只是看不過眼出手相助。
門規上畢竟寫着師兄弟間不可妄動拳腳應該以和爲貴的。兩方人都有違規之處，若是他們非要把事情鬧大……第五峯上這種事肯定不少，到時候門派統一清算起來，那大家都不好過。而且他們若是看到我這個新人的樣子這麼悽慘，想來那些老人們心裏也就順暢了，臉面上也過得去，想必不會再糾纏此事了。”
顧青看了苟富貴一眼。這小胖子看起來靦腆膽小，心思倒有幾分腹黑，腦子也挺靈活，擅於把握人心，又有幾分義氣。
可惜雖然有些小聰明小精明，卻終究只能着眼於新老弟子，見識囿於一峯之間。
不過畢竟是個江湖新人，已算不錯。假以時日或許能在武道之外的方面有所成就。
顧青在心中對於苟富貴作出如此評價。
苟富貴原本以爲顧青會認同他的辦法，卻見顧青彷彿毫不在意似的搖搖頭道：“想法不錯，但太麻煩。人的恨意很難隨着時間消磨，反倒會逐漸加深。若是那兩人真敢再找人來報仇，縱然今日用些小小伎倆勉強平息此事，過幾日那些阿貓阿狗還會再來。揚湯止沸，終是不及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苟富貴喃喃道。
顧師兄他難不成是要？
可是顧師兄真的能做到嗎？
就算可以……
“顧師兄就不怕門規處罰嗎？”
顧青冷笑道：“門規？門規是用來處罰那些無能的廢物弟子的。瑤光孤身一人苦苦支撐着偌大的門派，靠的可絕對不是什麼狗屁門規……”
苟富貴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但心底最深處卻又難以自抑地生出一絲期待來。
顧青再度閉目修煉，心裏漠然道：“正好藉此將第五峯的事兒一併了了，也好離開去城南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