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很快便籠罩了整個村落。
顏雨辰跟小姑娘蹲在了一起。
兩人擡起頭，一起望着天邊，一起等着那隊姍姍而來的海妖。
一人撫着彎刀，一人摸着匕首。
兩人都沒有說話。
染滿鮮血的小村莊，一片死寂，甚至連平常總是響起的狗吠聲都沒有。
不多時，前方的小路上，終於傳來了尖利古怪的嘈雜聲。
顏雨辰轉頭看去，旁邊空無一人。
本來一直蹲在旁邊的小姑娘，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沒有任何聲息，更沒有氣息的波動。
就像是突然之間就憑空消失了一般，詭異而令人迷惑。
顏雨辰雙眸一眯，手腕彎刀“嗡”地一聲，盪漾起了一圈乳白色光暈。
他也在原地消失不見。
“好濃的血腥味，看來殷老大它們殺的人不少啊。”
“放心，它們不會喫完的，大多都會裝起來，準備帶回去過冬。”
“嘿嘿，希望能給咱們留幾個人類小女人玩玩……”
數十名海妖扛着棍棒刀叉，說說笑笑而來，剛進村頭，就要迫不及待地奔進去爭搶食物。
可是滿地的同類鮮血，和殷老大那一分爲二的屍體，頓時讓它們臉色一變，目光中充滿了驚恐。
“有修士！快退！”
不知是誰尖利的疾呼一聲，數十名海妖轉身就要逃跑。
此時，一道黑影突然從旁邊的灌叢躥出，手中寒芒閃爍，瞬間割掉兩名海妖的腦袋。
其餘海妖立刻聚在一起，手中法器靈光閃爍，驚惶而警惕地看着四周。
“譁！”
黑暗的夜空突然裂開一條縫隙，光芒閃爍！
那不是縫隙，那是一輪巨大的銀月。
隨即，無數銀月刀芒從中飛出，像是流星般向着大地墜落，呼嘯的勁風和森寒的殺意，瞬間籠罩了全部海妖。
而此刻，那道身如鬼魅的黑影，再次出現。
“唰！唰！唰！”
刀芒若雨，急速飛落，密密麻麻！
數十名海妖瞬間便被破開陣型，驚恐逃命，慘叫連連。
而有些修爲稍高的海妖剛逃出刀雨，一道寒芒便突然從某處詭異鑽出，直接劃掉了它的腦袋。
頃刻間，那羣剛剛還哄搶着要進村喫人的海妖，竟全部斃命當場！
一人在天，一人在地。
天羅地網，一個不留！
…
很快，村落再次恢復了寧靜。
顏雨辰收起彎刀，看了不遠處那道似乎與黑夜融在一起的嬌小身影一眼，隨即從地上撿起鐵叉，開始繼續挖坑。
挖了三座深坑，把能夠認出的村民屍體，都扔了進去。
那四布袋殘肢斷臂，也都扔在了坑中，埋了起來。
至於那些海妖的屍體，他全部撿來堆在了一起，找來菜油，焚燒乾淨。
一抹微笑，兩個饅頭。
這便是恩。
誅殺海妖，埋葬村民。
這便是義。
是報恩的情義，也是人類的正義。
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拍了拍衣服，滿身塵埃，滿身鮮血。
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泊中爬起來的一般，充滿了污垢。
那名小姑娘沒有離開，一直站在大樹下，安靜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當然，也沒有偷襲他。
顏雨辰看了一眼，見她全身也染滿了鮮血，甚至清秀的小臉上也被污了一大片，道：“找個地方，一起洗個澡？”
“啪！”
他狠狠抽了自己嘴巴一下，道：“我是說，找個地方，都洗個澡？”
小姑娘轉過身，背對着他，又望向了天邊。
可是天邊漆黑，什麼都沒有。
顏雨辰不敢再多說，回頭看了一眼這座血腥的小村，隨即踏上穿雲劍，心情沉悶地離開。
飛行了數十里路後，終於出現了一條小溪。
他落了下去，剛準備脫衣服，水中“譁”地一聲躥起一道黑影，手中寒芒閃爍，直接向着他的咽喉刺來！
顏雨辰吃了一驚，慌忙後退，手腕一翻，拿出了靈劍，怒道：“你還來！”
小姑娘這次沒有一擊不中就消失。
她站在溪畔，渾身溼漉漉的，手中握着那柄古樸的匕首，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顏雨辰嚴陣以待，忍不住道：“你爲何要殺我？又爲何要幫我？”
問出這個問題後，他又自己回答道：“是了，無論是誰，只要是未央國的人，看到海妖，自然要誅殺，你並不是幫我。”
“但是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三番五次的殺我呢？”
小姑娘沒有回答，而是擡起手中匕首，冰冷地指着他，然後緩緩退進了溪水中，用另一隻小手清洗着臉頰。
“你想洗澡？”
顏雨辰微微一愣，隨即轉身踏上穿雲劍，準備去上游洗。
“不。”
剛飛行了幾步，小姑娘突然冷聲喝道，手中匕首寒芒一閃，就要再次動手。
顏雨辰立刻停在原地，橫起手中靈劍，怒道：“你要幹嘛？”
小姑娘手中匕首指着他，另一手指向了下游，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威脅之意。
“你怕我的洗澡水流下來，所以讓我去下游洗？”
顏雨辰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敢跟她計較，御着穿雲劍就去了下游。
剛飛行了數十米，他忽然回過頭道：“一字姑娘，我有些口渴，一會兒可能要喝些水，你先不要尿尿。”
說罷，快速離開。
小姑娘洗臉的動作頓時一滯，待反應過來時，對方早就沒了蹤影。
“哼！”
這一字充滿殺意的冷哼，顏雨辰並沒有聽到。
顏雨辰在下游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然後扔掉了那身沾滿血污的衣服，從儲物戒中拿出了新的衣服換在了身上。
“耽擱了一天，得加快速度了，連這裏都有海妖入侵，師姐那裏，情況想必更加惡劣。”
他踏上穿雲劍，重新出發。
飛行了一段距離後，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嬌小黑影，像是靈敏的狸貓般，在大樹之間來回跳動。
轉眼間，到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坐在他頭頂的枝椏上，低着頭，雙眸冷冷地看着他。
顏雨辰皺眉道：“我到底怎麼招惹你了，你能告訴我嗎？”
一字姑娘這時卻一個字都不說，擡起頭，再次望向了天邊。
天邊漆黑，一如她那雙漆黑而平靜的眸子，都充滿了一種深邃的神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