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放心,我又不會真的送出去。”
“什麼意思?”
“我就這麼一說,給那老闆一點念想而已。”百川轉過身,準備上樓。
“百川!你怎麼能這樣?你既然答應了他,怎麼能出爾反爾?”泉真顯得很激動,對於眼前的師弟,他有點陌生,似乎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噓~師兄,上樓說吧。”百川回頭看老闆所在的方向,然後對泉真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泉真真的很生氣,在他眼裏,百川雖然不是很愛說話,但是心地純樸,心思簡單,絕對不是喜歡一個耍小手段的人。
“把門關上。”泉真坐在自己房中,百川也跟了過來,手中的那壺酒已經不見了。
“你可以和我解釋一下嗎?”泉真的表情很嚴肅,臉有些發紅,他向來是一個性格溫和的人,從來沒發過脾氣,即使面對自己體內的寒氣時,也都一直是微笑着面對,這是他第一次動怒,或者說心情有較的波動。
“師兄,你我都知道,我們這樣平凡的人和李成忠搭上本來就是巧合,那店老闆想憑藉我們和他在搭上線,這本就是不可能的。
其實是他高估了我們,高估了自己。他先動了腦筋,我也是不想傷他的心,才答應他的。但是他和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何必去找這沒必要的麻煩。”
百川站在旁邊說着,平視着他的眼睛。
“師弟,話雖然這麼說,你又何必要騙他。”
“有念想總比沒有的好。”
“川兒,你知道嗎?我不希望你成爲這樣的人,成天勾心鬥角,生活充滿算計與被算計,我希望你能簡簡單單的活着,即使我不在你身邊……”泉真說話的語氣溫柔了許多,語重心長的像個長輩。
“師兄,對不起。我會盡量不去做那些事的。”此刻百川乖巧的像個孩子,站在旁邊,低着頭。
“川兒,我沒有怪你。我只希望我們能夠做事光明磊落,不要讓別人找到詬病。明天離開時你自己處理好,這件事就此翻篇。我們先看一下那個包袱。”
包袱簡單甚至有些粗糙,灰色的半舊布包着一封信和一些銀票。
“年輕人,你們的表現我很滿意。你們到我這兒做客,照顧不周,還望海涵,做出一些補償。
另外有事找我的話,請明日到‘春茶社’一聚,不見不散。”
約在外面,爲何不在府內呢?
兩位少年都不懂其中緣由,也許是他們想多了。
各自回房後,泉真照例午睡。
本該一睡覺的另一位少年卻沒有睡,坐在窗邊,看着那壺酒,一切的起因就是這壺酒。
這壺酒讓自己和師兄產生了分歧,而自己的處理方式更是讓師兄第一次動怒,百川覺得有些不值,這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就是那老闆非要送來這一壺酒。
想着想着,百川突然有些討厭這壺酒,想把它丟掉。
都說喝酒會誤事,不曾想這送酒也會惹事。
百川發誓以後再也不碰酒了。
“滴~滴~滴~滴。”一整壺酒一點一點的倒入水中,兌開,無色有味,酒槽的獨有香味慢慢彌散在空氣中,酒精在水中擴散。
其實酒是無罪的,關鍵是送酒的人。就像喝酒也是沒錯的,小酒怡情養性,酗酒則會傷身傷心,還會誤事。重要的是喝酒的人把握好那個度。
乘着酒還沒全部倒入水中,百川及時收了手,拿了一個茶杯,將剩下的酒液倒進去。
猛地喝了一口,這是他第一次喝酒,入口有些苦澀,有些辣,百川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也許是喝的有些猛,一口下去,覺得胃有些燒,頭有些暈。
書上常說,借酒消愁。
書上還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百川一直都想嚐嚐這種傳說中可以消愁的酒,那些寫書的人把酒形容的多麼多麼神奇,多麼多麼美味。
在少年心中,一直都對酒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瀟灑,坦蕩。
今日這酒倒讓他有些失望,沒有感受到古人的酣暢淋漓,沒有喝完直呼痛快的意氣風發。
苦惱着坐在牀榻邊,頭有些沉,蓋上被子,埋頭就睡。
兩個人賭氣似的一直睡一直睡,到傍晚時分,小二過來敲門才令兩人醒過來,也許是喝了酒的原因,這酒起初喝着還行但是後勁大,加上某人真的不會喝酒,於是乎覺得頭很疼,也不想喫飯,便回絕了那小二。
泉真聽說百川頭疼不下去喫飯,自己也無心喫飯便也懶得下樓,直接叫那店家送了些飯菜上來在房裏喫。
“川兒,你還好嗎?”泉真關切的問道,師弟的身體一向不錯,在谷中也很少生病,如今出了谷反倒身體不適了。
泉真不知道他偷偷喝了酒,只當是有些水土不服,加上前幾天沒休息好所導致的。
“師兄我沒事,可能是下午睡得太多,把腦子睡糊了。”百川也沒敢告訴他自己喝酒的事,其實也就一口,沒想到後勁這麼大。
過了一會,店小二再次敲開了他的門,這讓他有些不悅,因爲本就是好清靜之人,然後胃又不舒服,更加不想有人打擾。
“有事嗎?”
“客官,這是您的面。”
百川自己並沒有要麪條,那麼這一定是師兄點的。雖然是以大米爲主食的南方人,百川卻很愛吃麪食。北方人有句話叫好喫不過餃子,這話放在他身上也是適用的。每次百川受罰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會吃麪。
泉真不會做飯,唯有面條做的還可以,每次他都會做給他喫,如今出了谷,即使有了條件,他還是親自動手做了一碗。
看到蔥油拌麪,百川突然有點餓了,最重要的是面上竟然沒有蔥花,這讓他莫名的有點開心,想來應該是師兄交代過的,因爲這兒並沒有人知道他這個習慣。
拿起筷子,迅速的拌開,醬油裹着富有彈勁兒的麪條,每一根都是那麼誘人。
“哎……你們師傅這手藝不錯哈。”百川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狼吞虎嚥的喫的滿嘴都是。
“哎呦,客官,這可不是我們大廚做的,這是隔壁那位公子做的。”店小二看着百川大口大口喫着,便給他倒了一杯茶,在旁邊等着想一會兒把碗直接帶走。
百川的嘴裏咬着一半面條,因爲剛纔喫驚的張了一下嘴,麪條重新掉入了碗中,然後重新夾起送到嘴裏。
這個動作很快,中間停頓的時間也非常短,快到小二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動作。
“都說君子遠庖廚,這泉真公子是個讀書人打扮,沒想到廚藝也了得。”小二覺得站在旁邊看一個人喫飯有些奇怪,於是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也不在乎百川有沒有聽着。
“師兄他……麪條確實做得不錯。”
平常百川最討厭別人嘴巴里有東西的時候說話,這樣非常不禮貌也不衛生。
也許是怕小二尷尬,也許是肯定師兄的廚藝,難得的,百川應了一句。
很快的,以秋風掃落葉的姿態解決了那碗麪條,因爲太好喫或者其他什麼原因,百川喫的滿嘴都是油。
“客官,喝杯茶,去去油膩。”見他喫完,小二殷勤地重新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
百川接過茶杯卻並沒有喝,他感覺到醬油和花生油或者是菜籽油混製成的湯汁包裹着他的上嘴脣和下嘴脣。
有些幹,有些膩。
有些髒。
這讓他很不舒服。
從懷裏拿出一方乾淨的手帕,動作很優雅卻不顯得矯情。
將嘴上的油漬全部擦淨後,才重新端起剛剛放下的茶杯,抿了一小口。
“我喫好了,謝謝。”
小二麻溜地將碗筷收拾乾淨,準備離開。
“等一下。”百川將那壺酒放到小二的托盤上,“替我謝謝你們老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