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失去往日的繁華,卿菲站在自己那工作亭中,環視着四周,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會再回到這個家。院中的丁香樹好像也感受到她的心情,入秋落葉不再花香,很是淒涼。

    二郎也走了,六郎也走了,她感覺這趙府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的熱鬧了,想這短短兩個月的光景,如今物是人非。

    此時趙家再不似從前,一羣兄弟,帶着卿菲這唯一的妹妹了。緊緊是從她那生日之後,一切天翻地覆了,天漸漸的涼了,完全一副入秋前得景象...

    此時一切都如同她的心情一樣,回不去了...

    趙府卿菲的二老,邁着沉重的腳步將這唯一的女兒送出了門外,依依不捨,此時兩位老人比兩月前更顯蒼老,他們不明白這女兒爲何要自請去那”玄都觀“修行,這個年代的女兒家有幾個會像他們這女兒一樣,未曾出閣就頻頻外宿別處不在身邊,一次次的離別讓老人的鬢角飛上了白霜...

    卿菲忍住自己心中種種難以表達的情緒,伸手撫了撫二老的鬢角,露出安撫般的笑容:“回吧,再見菲兒時必將耶孃墨染雙鬢,伺候家尊膝下...”

    她有些憂傷,那白髮多的已經不是她那些小聰明發明出來的天然染髮劑再能遮蓋的了,幾乎二郎一走,她又要離開,讓她的父母一夜白了頭...

    這一切都歸功於那個涼絲絲……現在她也要離開這處生他養他了15年的地方去“玄都觀”修行。

    紀斯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多時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李弘竟然派他來接她。可能是他自告奮勇,也可能是李弘還是相信他的爲人……

    馬車上二人相對無言,也許是因離家的憂傷,也許是因爲此時的場景還是在這個馬車裏……只是這次不再像二人初見的時那麼“精彩”,但難免觸景勾起最初的感觸……

    “近日可好?多日不見,斯…念之……,非知真見趙府有難不與來往……有心探望,卻無力相助,慚愧已……”他終於還是開口解釋着,說出這幾天憋了很久的愧疚…

    “…知真曉太子之能,曾求其相助,卻見太子早有出手之意,斯惱自是能人面前搬弄,可笑吾輩不自量力多此一舉……”他把自己越貶越低…語氣中全是對自己無能的輕視感慨!

    “菲曉得…無需多言……有心了……”她理解他的難處,瞭解他的能力範圍,從來沒有怪他和輕視他的意思……

    車子此時搖晃的厲害,一陣噁心涌上來。卿菲難以控制的將頭透出窗外乾嘔了幾聲,又縮回,回頭對上他充滿了關切和疑問的眼神。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想上前拍打她的背,卻又硬生生的將手縮回來。

    紀斯最近從驪山宮回來之後就沒有停止審視自己到底對卿菲的感情。他發現以他自己現在的能力保護不了這個慢慢捲入這個時代風暴中心的女人。

    幾次想伸手相助,但是無非還是在借用李弘的權利才幫了她,這讓他更加意識到也許只有李弘這樣位高權重的人,才能保護住這個女人……

    這一切的思緒,讓他舉步維艱,難以靠近……是那麼的無能爲力,這讓原本輕狂的男兒,感受到了史無前例的自卑以及挫敗感

    。

    即使梁思思和拉迦室麗公主等出衆的女子的傾慕,也沒有挽回他在這個女人身上所丟失的自信心……

    她的才華讓他傾慕、她樣貌讓他神往、她的氣節讓他佩服,只是這一切近乎於崇拜的感覺,讓他變得卑微卻懦了,他時常怕看見她的脆弱的時候,害怕辜負了她對他的信任……

    紀斯的情感是複雜的,他的心裏充滿了無限的糾結以及說不清的壓力。畢竟失去了兩人真正第一次見面時的記憶,沒有了那時的灑脫,那一切對於這個男人早就像一場只有卿菲做過的夢一般,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的痕跡。

    他看着她終於對她開口還是沒問出心裏想問的話,說道:“罷了……罷了……”

    卿菲突然發現自己不太喜歡紀斯現在的樣子,他的每一個舉動她都看在眼裏。封零時代的她一向爽快,喜歡快意恩仇的男人,像唐實那樣有擔當,且遇到險境也不失風趣的淡定的男人那樣!可紀斯卻完全與封零喜歡的類型相反!

    自從發現自己懷了孕,原本情感單純的卿菲感覺自己變得不再像從前那麼果斷,兩世各種喜好上的迥異,也讓她甚至開始懷疑人類的感情到底是生理上機械性的驅使,還是心理上的因素所支配的呢?她不喜歡一切複雜的情緒卻被那該死的荷爾蒙弄自己神志不似從前那樣的敏銳了……母性的意識幾乎佔據了她整個人。

    她對自己對紀斯的感情…也一直拿不準,這個時期的男人們…不給她帶來麻煩就不錯了,又怎麼能託付呢?可是又憂心自己腹中孩子是否能夠安全無恙的成長……

    近乎一個月沒有回到封零時代了,她有些焦急。沒有封零那樣清醒的頭腦一切好似都想不明白了,堅強而成功的女人在任何時代都是少數,她還是向眼前這個有着千絲萬縷數不清想法的男人投去了一絲求助般的目光……像個平凡的女人一樣眼裏可能是因爲剛纔身體的不適泛出了淚花……

    一切都好像失控了一般,她難以自制的流下了這一世第一次的眼淚,15年來從沒哭過,這眼淚來的突然,突然到不只眼前的男人傻了眼,連自己都覺得那麼的不應該:一定是該死的荷爾蒙失調在作祟……

    可她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此時心中早已經意識到她身上發生的一切,只是這個男人並沒有問出口……

    紀斯早就感覺到卿菲身體狀況上的變化,這個女人不像初見時的意氣風發,反倒是多了幾分韻味,那韻味似乎是從驪山宮太子湯泉之後的事情才慢慢的顯現出來的,這樣的韻味可以讓更多的男人爲之而癡迷,但是對於紀斯來說,眼前這個人的狀態無非是在應正了他種種的猜測...

    卿菲那莫名的眼淚讓他心疼…玄都觀外,他目送她進去,沒有下車,良久…終於對馬伕說道:“擺駕太子府……”他打定了主意,他還要去太子府覆命,只是他的猜測是說還是不說給李弘聽呢,他是否又一次要讓李弘來幫卿菲解決她的難事……

    紀斯隨車而行,有三條路可以通往太子府,這次他選擇了最遠的那條,因爲他要想想…

    一個人的決定,一時的情緒,一刻的錯過,一切不需要太多的設計,只需要一個不經意,一個不留神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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