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法多麼理所當然。
顧夕動了動脣,卻發現自己完全張不開口。
她只是在想,是不是應該現在放下電話,因爲很明顯再吵也吵不出什麼來。
她知道自己的,王淑蘭都說了,她那麼冷血那麼沒良心,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肯定不會去管顧大海的。
顧夕無意識的,真的是完全無意識地碰了下心口。
誰都不知道曾經她多在意家人,那個在外人看來千瘡百孔的家,那些很多人看來一無是處的家人,她卻願意爲了每一個人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學業包括前途。
直到最後她發現原來她那麼珍惜的親情,其實都是假象。
所以顧夕後來終於狠心地親手把傷疤揭開,不管多醜陋或者血肉模糊。
肯定會疼的,就像她再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是當親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還是不能騙自己,像有人拿刀子毫無章法地一下一下紮上來那麼疼,躲都躲不了。
但沒關係,總會疼得麻木的。
顧夕用力地按了按,深吸口氣要放下電話。
然而她這樣的反應,沒有讓王淑蘭去想閨女是不是難受了,是不是被當媽的傷了。
她突然腦子裏起了個念頭。
聽着電話那頭顧夕淺淺傳過來的呼吸聲,王淑蘭的哭聲突然停住,然後她用力抓着電話,聲音有些顫抖地問:
王淑蘭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問出來這句話,她就是覺得顧夕一聲不吭有些不對。
因爲在她看來,哪怕大閨女再沒良心,可是聽到親哥這樣也不應該無動於衷的啊,畢竟是一家人。
所以顧夕會像是現在這樣一點兒都不喫驚,除非、除非那些人本來就是顧夕找來的。
一想到這裏王淑蘭倒抽了口冷氣,不敢相信地開口道:
“難道是你?”
王淑蘭突然回想起顧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從小到大顧夕一直都是懂事兒的孩子,能在家幫她不少忙,所以就算平時話不多不像是小閨女那麼討人喜歡,她也跟所有的孩子一樣疼愛,供她喫飯唸書。
直到高考之後,因爲那張通知書,因爲那筆獎金,顧夕整個人都變了。
王淑蘭到現在都記得她偷着拿獎金給孩子爸之後大閨女的反應,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去想,她從來沒見過大閨女臉上眼裏有過那樣的絕望,她甚至想要用自己的命去贖罪。
可是,可是那些不都過去了嗎,她那時候也說了,錢拿走是爲了救孩子爸的命,往後她會拼命掙錢供大閨女唸書的。
到後來,顧夕更是逼走了親妹妹之後自己也一走了之。
顧夕完全不想去爭論什麼。
她也不想跟王淑蘭說,既然當初在六裏村後橋下的時候,就已經斷了姐妹關係,爲什麼她現在要在這裏聽王淑蘭心疼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