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他視線在顧夕和自己弟弟身上來回看了一眼之後，顧夕大約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麼了。
坐在顧家，顧夕才深切地感受到她跟顧之行兩個人長得到底有多像，比顧之行自己的親人還要像。
一瞬間曾經夢裏的念頭又跑出來，讓顧夕忍不住去想，她跟顧之行說不定真的有什麼關係。
但是很快顧夕自己就把這想法收回去了。
趙均益因爲女兒得了心病能理解，她就別再跟着添亂了。
好在他們沒有久等，安頓好趙均益的顧國和江雅下來了。
“顧大夫，今天多謝你了。”顧國一坐下來，也沒忍住先在顧夕和顧之行兩人之間來回看了一眼，這纔開口道。
顧夕搖搖頭表示不用客氣。
她也知道顧家人現在必然心情複雜。
畢竟要是換了她給家人請大夫看病，結果卻因爲大夫病人更受刺激了，肯定也要多思量思量的。
是以不等顧國想好要怎麼開口，顧夕就將剛纔寫的方子推了過去。
接着就先是說了她看到的趙均益的身體狀況，然後顧夕直接道：“顧伯伯，伯母的身體就是這樣，我雖然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是咱們都明白心病更多的要心藥來醫，所以如果讓我來治，過程可能要稍微緩慢一些。”
“當然你們也看到了，因爲我相貌的緣故，在治療的過程中也許會多費一些周折。”顧夕說着微微往回坐了坐，一副決定權交到顧國手中的姿態，“所以具體要不要開始治療，顧伯伯你們自己拿個主意吧。”
顧家人因爲顧夕開口都安靜聽着，此刻聞言全都略有些驚訝地看着顧夕。
因爲顧夕這話可以說是相當直接了。
她很明白地表示，治，那麼在顧家小女兒這一劑心藥已經不在的情況下，勢必要花更多的時間。
當然顧家人也可以選擇不治，因爲就今天情況來看，顧夕出現之後都還沒有開始治療呢，就已經對趙均益形成很大的刺激了。
因爲顧夕把他們想說的，或者說心中正在矛盾的想法都說了出來，一時間顧家人面面相覷，最後視線落在了顧國身上。
家裏事關趙均益的事兒，雖然幾個孩子也都習慣了操心，可是這麼多年做決定的還是顧國。
顧國卻低了頭沒有說話。
哪怕一點兒動作都沒有，顧夕也能知道這個鋼鐵一樣冷硬的男人此刻內心多麼難以抉擇。
好半天，顧國才終於擡頭，卻道：“顧大夫，能不能讓我們家裏人商量一下。”
顧夕稍微愣了下。
但馬上她就明白了，顧國對妻子的感情，遠比她想象中更加深。
深到了他願意承認自己不敢一個人做決定的程度。
“好。”顧夕點頭，然後站起來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去了，伯母這裏應該不會那麼快醒來，你們也不用太擔心。”
“顧夕？”顧之行看見顧夕起身，立刻也蹭地跟着站起來。
包括顧國在內的顧家人，也都有些詫異地看着顧夕。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顧夕說要離開，突然讓他們有種沒了主心骨的感覺。
明明他們在各自的崗位都是特別有能力特別優秀的，可是事關家人身體，有着大夫身份反應迅速神色鎮定的顧夕，這時候卻讓他們有些
所以人們常道關心則亂。
顧家人所有的不鎮定，都是因爲太過在意趙均益而已。
顧夕已經伸手將藥箱裝回了揹包，見狀解釋道：“我留下的方子是正對伯母目前的身體情況的，回頭你們照方子抓藥熬給伯母喝，等她醒來再喝就行。”
“至於你們的決定……”顧夕說着看了顧之行一眼，“我的聯繫方式你們有，如果決定了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由不得顧夕推拒，顧之行堅持要送她回去。
“顧夕。”顧之行將車開出大門，張了張口，卻只是叫了顧夕的名字。
來時候滿臉的歡欣都沒了，顧之行眉頭自從他媽暈倒就沒怎麼鬆開過。
現在他真的有些後悔了。
他當然不會怪顧夕，顧夕是好心來給他媽看病的，他還不至於好賴不分。
所以他怪的是自己。
如果當時看到顧夕的臉之後再慎重些，直接找個藉口阻止顧夕跟他媽見面，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兒了？
可是顧之行知道，假如再重來一次，他也許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爲別的，顧夕的樣貌對顧家每個人來說都很是震撼。
“在前面路口放我下來就行。”顧之行沒有接着往下說，顧夕也沒追問，只是安靜往外看了看，突然指着一處道。
顧之行愣住：“這裏？你不回學校嗎？”
“既然出來了，我正好去買點兒東西。”顧夕笑道，“我可能要多逛一會兒，所以你不用等我，我在這裏下車就行，你就往前走，我記得上次看到前面有個大藥房，你抓了藥早些回去吧。”
顧之行立刻就明白了，顧夕其實是找個藉口讓他趕緊去抓藥。
想要堅持送顧夕回去學校，但是看到顧夕帶着一絲溫柔笑意的雙眼，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因爲他這會兒也是滿心愧疚。
他不想讓自己影響顧夕，可是他媽現在還沒醒來，除了感謝之外，他也實在是沒法讓自己說出幾句輕鬆的話。
可是顧夕顯然也不需要他一再感謝。
既然這樣，也許放顧夕下車反倒是讓她更自在了。
“好。”半晌，顧之行才聲音有些發澀地開口。
顧夕下車。
看着顧之行衝她揮手之後離開，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緩緩地吐了口氣。
緊了緊身上的揹包，顧夕再看了一眼顧之行的車，轉身往公交站走去。
一路坐着公交車搖晃回到學校，顧夕腦子裏想着好幾件事兒。
去顧家之前遇見的老太太和王淑蘭，到了顧家之後一連串的情況，最後畫面定格在趙均益抱着她不肯鬆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