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對着顧夕。
看不到他的樣貌，但是聽到了他漫不經心的話：
“下來透透氣，反正你應該很快就出來，出來我們就去醫院，再讓王大夫看看。”
顧雪咬了下嘴脣，這是下意識有些抗拒的反應。
但很快顧雪就點了頭：“我會很快出來，但是我也得先說好，去了醫院我就得回家了，我不能回去太晚。”
男人聽到這話笑了：“你倒是小心。”
顧夕靠在牆邊，直到看到顧雪腳步匆匆進了大門，這才退回來。
想了想，儘量放輕動作，又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了下一個轉角。
顧夕做這個舉動的時候沒多想，純粹是下意識的舉動。
直到聽到有腳步聲朝着她這裏走過來，然後站在她剛纔站過的地方停頓了一會兒，低聲道：“沒人啊。”
顧夕後背的冷汗一下子冒出來了。
其實這裏是監獄門口，只要她喊一聲，肯定就馬上有人出來。
而且她到現在都還沒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
但也許是潛意識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危險的，所以她剛纔才又藏得隱蔽了些。
顧夕屏住呼吸沒動。
又等了足足一分鐘，然後就聽到原本以爲已經走遠了的人，“啪”地打着了打火機，吸了一口煙自嘲道：
“小心過頭了。”
說完這句才重新擡步往外走去。
顧夕終於緩緩出了口氣。
安靜地站在那裏，知道了那個男人的警惕，顧夕連表都沒看，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但應該時間不算太長，至少手腳都還沒有凍僵，顧夕就又聽到了顧雪的聲音：“走吧。”
車發動了之後，顧夕迅速跑到牆邊，正好看到了車牌號。
其實如果知道車牌號，顧夕回去跟紀懷風說一下，他肯定是有門路可以查查這個車牌的主人是誰的。
但是想到那個人的警覺性，顧夕不能保證車牌是真的。
又想到剛纔這兩個人說起要去醫院，顧夕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前跑了跑去攔車。
上車一看到司機的樣貌，顧夕嘴角就抽了抽。
這師傅是不是就在附近打轉來着，離她在監獄門口下車都過去快一個小時了，竟然又坐上了他的車。
司機師傅也樂了：“姑娘，回市裏？”
“不是。”顧夕連忙搖頭，一邊扒着車窗往外看讓師傅開快點兒，一邊報出剛纔看到的車牌號，道，“師傅您也幫我留意一下，如果看到這個車牌號就跟上他。”
師傅一下子嚴肅了，透過後視鏡看了顧夕一眼：“怎麼回事兒，同志，你這是有任務嗎？”
顧夕：“……”
一聽連稱呼都換成同志，就知道師傅是誤會了。
但是顧夕能理解，之前也遇到過，因爲再往前幾年，出租車師傅在抓間||諜的時候可是立了不少功的。
顧夕也沒法解釋她是要去證實孩子到底是誰的，只好含糊道：“麻煩師傅，您幫我看一下就行。”
然後來了精神，又重複了一遍車牌號，這纔跟顧夕倆人一起瞪大眼睛，跟探照燈一樣緊盯着前面的車。
但一路往市裏去都沒看到。
就在顧夕都要以爲是不是錯過了的時候，師傅卻突然喊道：“同志快看，是不是前面那輛？”
顧夕連忙探身看過去，然後笑了：“是，就是這輛，師傅您不用超車，就在後面跟着就行。”
“放心，保證不讓他發現。”師傅一腳油門跟上去。
顧雪坐的車在省人民醫院門口停下。
顧夕坐在車裏看着，又耐心等了一會兒才拉起圍巾跟下去。
師傅特別熱血，主動詢問道：“要不要我在這裏等你，待會兒他們出來你還是要跟的吧？”
“……”顧夕，“不用，師傅您去忙，我待會兒不能再坐您的車了，要不然他們看見眼熟的車也會懷疑的。”
師傅一聽纔打消留下的念頭。
特別認真地囑咐了顧夕要小心，這纔開車走了。
顧夕厚着臉皮全都接下來了。
心裏默默祝福師傅平安發財，這才趕緊跟進去。
不出所料，顧夕跟着上了樓，很快就發現顧雪是來做產檢的。
這個時候的人民醫院，雖然比顧夕剛醒來去過的縣醫院強多了，但條件比起幾十年後還是太簡陋了。
但簡陋也有簡陋的好處。
比如進去檢查的屋子門似乎關不嚴，倒是有個標着“人民醫院”的半截簾子垂下來，用以擋住外面的視線。
門左邊是兩條挨着放的木頭長椅，已經坐了幾個不滿的孕婦和家人，也不知道顧雪和那個男人是怎麼做到來了就插隊的。
顧夕想了想，就低着頭站在門口右邊，悄悄聽着裏頭的聲音。
然後那幾個孕婦的注意力就都轉移到了顧夕身上。
顧夕也知道她現在的舉動有些奇怪，但是集中注意力還是可以聽到裏面的說話聲，就堅定地頂着疑惑的目光站在那裏沒動。
直到裏面說得差不多要出來了，顧夕才連忙閃身躲開。
顧雪似乎比較急，而且好像也怕讓人給認出來，所以出來之後立刻就低着頭下樓了，也讓顧夕鬆了口氣。
她還擔心會不會有哪個脾氣急的孕婦不滿顧雪插隊，站起來理論的時候再把剛纔偷聽的她給說出來。
那她這一路可就白跟着了。
好在有驚無險，顧夕也忙跟下去。
醫院門口，林哥上車之前四下看了看。
顧雪有些着急回家，又不好催着林哥，就道：“怎麼了？”
“總覺得有人跟着我。”林哥皺着眉仔細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轉頭看向顧雪，覺得今天差不多也讓顧雪明白該怎麼做了，這纔開口，“行了，你回去吧，要不我送你？”
“不用不用。”顧雪哪裏敢讓林哥出現在她家樓下，忙笑着道，“林哥你先走吧，今天已經耽誤你不少時間了，只是別忘了我們說定的事兒，必須這兩天了，不然我怕她就走了，到時候不在這裏可就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