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也就是這次給羅老爺子看病,往後也不會再打交道。
是以面對羅誠然笑得溫和好看,顧夕的反應是很客氣的:
“羅先生早。”
羅誠然腳步頓了一下。
其實他剛纔都想好了,如果顧夕順着問一句“你吃了嗎”,他就接口沒喫,這樣就能坐下來跟顧夕一起用早餐了。
但現在這樣他還能說什麼,總不能厚着臉皮上去非得問問人家在喫什麼吧,這樣的事兒他也做不出來啊。
本來還沒好奇顧夕在喫什麼,結果現在知道喫不到了,羅誠然就不着痕跡地往顧夕碗裏瞥了一眼。
嗯,好像放了很多辣椒,似乎還有肉還是什麼的,也不好看得太明顯所以看不清楚。
但就是越看越覺得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到底是什麼?
好餓。
好在顧夕雖然沒有邀請羅誠然一同用餐的意思,卻也不會讓人久等,快速又能保持斯文喫相地解決了早飯,顧夕喝了杯溫水,笑着站起來:
“羅先生,走吧。”
既沒問怎麼是羅誠然親自來接,也沒問羅老爺子現在情況怎麼樣。
顧夕的表現就跟換了任何一個人來對她都無所謂一樣。
同時也讓羅誠然看出來,她應該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的。
這麼一想,羅誠然更心塞了。
這姑娘就算對他沒什麼興趣,但是連點兒好奇心都沒有嗎?再有信心也該問問啊。
顧夕端正地坐着,時不時往車窗外看看。
馬上就到三九天了,H省的天氣冷到出門在外時間長了,哪怕穿成一個球,也很有可能凍得耳鳴的程度。
因爲穿得笨重,加上這幾天一直下雪,人行道上有些沒來得及清的雪就很滑,顧夕扭頭的瞬間,正好看到校門口的路上幾個挽着胳膊走的女生,其中一個腳滑了下,緊接着一串姑娘噗通噗通跟下餃子一樣全都倒了。
顧夕看得樂出來。
因爲穿得多再加上路上還有雪,其實並不會疼,周圍經過的學生也全都看得哈哈笑,趕緊相互提醒路太滑了要小心些。
顧夕就想起來以前在鄉下時候,冬天去林子裏撿柴火,剛開始也是走一步滑一步,後來爲了抄近路就直接從河面過去。
河面都結冰了,厚厚的冰層別說她一個小姑娘站上去,有些地方冬天小客車都直接從上面過。
於是顧夕自己做了個簡易爬犁,就是那種用鋸好的木條,底下擰上鐵絲,自己做了兩個滑爬犁的東西的。
從那之後她就很少摔倒了,而且爬犁一滑出去好幾米,等撿了柴火回來的時候,還能放到爬犁上用繩拽着,省時省力不少。
顧夕記得這個還讓她小小驕傲了一把,因爲對那時候的她來說,這麼一個東西可以讓她少挨不少凍了。
只可惜到了大城市肯定不會讓這樣的東西上路的。
羅誠然原本就在注意着顧夕,聽到她笑出來,想也沒想就問道:
“在笑什麼?”
於是就看見顧夕臉上笑容立刻收起來了,頭轉回來看向前方,淡淡道:
羅誠然:“……”
明明就是有什麼,你只是不想跟我說你在笑什麼。
羅誠然活了三十年,竟然頭一次有了委屈的情緒,尤其還是面對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姑娘。
只可惜這姑娘一點兒注意力都沒有放在他身上,直到車開到了羅家小樓前,顧夕都沒再說什麼。
兩人進門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羅誠然開了門衝着顧夕做了個手勢:
“顧大夫,請。”
然後就聽到羅老爺子聲如洪鐘的聲音:
“是不是顧大夫到了?”
羅誠然滿臉驚訝,他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先去看過老爺子,當然看老爺子已經醒了,而且坐起來之後看着狀態好多了。
但是他沒想到老爺子會下牀。
然而讓他更喫驚的事兒發生了,羅老爺子不僅僅是下牀,他甚至還自己走到了門口,一眼看見剛進門的顧夕,馬上笑着道:
“顧大夫可算來了,再不來早飯都要涼了。”
顧夕剛穿上羅家阿姨遞過來的新拖鞋,聞言擡頭笑着道:
“老爺子這樣說我都不敢進門了。”
說着順勢打量了下羅老爺子的氣色。
久病在牀,當然不可能說一下子就恢復如初,但顯然昨天施針過後起到的驚人效果,再加上晚上好好睡了一覺,羅老爺子現在恢復的水平足以讓羅家人震驚。
顧夕這才放心一笑。
羅老爺子卻聽得虎目一瞪:
“幹什麼不敢進門,有我在,我看誰敢給你臉色看?”
說着往身後的羅家人身上看了一眼,那眼神可真是很嚴厲的。
他以爲是之前家裏人對顧夕不客氣的事兒讓顧夕這樣說,頓時來氣了。
幾個羅家小輩真的是無比冤枉。
他們哪裏對顧夕不禮貌過啊,除了羅敬軍仗着身份頤指氣使的,有羅老爺子在,羅家子弟哪裏敢表現得那麼跋扈啊。
顧夕看着幾個年輕人全都擺手表示自己很無辜,忍不住笑道:
“沒有的事兒,是聽到老爺子說要邀請我喫早飯,可是我在家已經喫過了,這可怎麼好,豈不是辜負了您一番好意?”
羅老爺子這才笑了。
揹着手往回走,示意顧夕跟上:
“喫飽了嗎?沒喫飽就再喫點兒,喫飽了就陪我老頭子坐坐。”
顧夕點點頭:
“好。”
也不多說什麼,就是稍微慢了一步跟在羅老爺子身後往餐廳走過去。
羅家人也全都習以爲常地跟在身後,都覺得這樣很正常。
唯有羅誠然,顧夕這態度看得羅誠然有些稀奇,雖說對長輩尊敬是應該的,但顧夕跟羅老爺子之間的距離是不是有些太遠了?
這簡直都不像是晚輩尊敬長輩,這分明……像是個小跟班啊?
羅誠然一頭霧水,總覺得這不像是顧夕會做出來的事兒,沒見眼裏完全就沒有他嗎。
等到老爺子一坐下,顧夕也跟着在右手邊第一個位置坐下,這纔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