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大閨女自己跑去念大學,日子過好了連個電話都不給她這個當媽的打,還是因爲晨兒她才能勉強聽着點兒消息。
再想想她的雪兒剛一安頓下來就馬上跟她聯繫,還生怕她跟着操心,王淑蘭心裏就特別不是滋味。
打小夕兒那孩子也是懂事兒的,在家幫着帶弟弟妹妹,雖說嘴笨了些啥好聽的都不會說,但是她哪個孩子都一樣疼,也沒虧着她。
要是記恨當初她拿錢給顧成還賭債,不體諒她一片心爲了家也沒啥,對她有怨也都行,她都認了。
可怎麼就能連自己的親兄弟姐妹都不管了?
“你是說她可能不回來?”不知道爲什麼,剛纔還沒在意,這會兒聽到顧夕要去帝都不回來,老太太心裏突然不踏實起來。
摸了摸心口,老太太眉頭皺緊。
當家做主大半輩子,她也一把年紀了,真是好些年沒像是現在這樣心慌過了。
難不成顧夕那丫頭真就有什麼不對頭?
“是啊,媽,那丫頭一看就是奔着好的去的,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王淑蘭點頭如搗蒜,很肯定地說道。
別說,事關顧大海娶媳婦生孩子,王淑蘭腦子倒是靈活了一回,生怕她這一個不注意就真的讓顧夕給跑了。
老太太皺眉:
“那你想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啊。”王淑蘭茫然。
她要是知道怎麼辦,接到電話就不至於那麼愁了。
但她知道她媽一定有辦法,這麼多年能把家裏管得越來越好,她媽纔是真的有本事的。
王淑蘭說着往她媽那裏看了一眼,臉上帶着懇求道:
“媽,你幫我想想,你上次不是說了幫我想想,我這該咋辦,夕兒那孩子那麼狠心,想扔下她大哥妹妹不管,我這不能讓啊,我……”
“你讓我想想。”老太太看着閨女滿臉着急,終於嘆了口氣道。
當天晚上老太太又是一夜輾轉反側。
本來正是鄉下地裏開始幹活兒的時候,誰不是累一天晚上倒炕上就睡着了。
就算王家日子過得還行,家裏勞動力也多用不着老太太起早貪黑出太多苦大力,可她也閒不下來,幹一天活兒是真的累了。
可身上是真乏了,腦子裏也是真清醒。
老太太就算是前斷日子躺着尋思顧夕的時候,都沒像是今天這樣,總覺得不能讓她那孩子就這麼走了。
一閉眼,老太太突然想到顧夕剛出生的時候。
那麼小的孩子,看起來還皺巴巴的,其實啥都看不出來。
可是老太太知道,這就是她的外孫女了。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孩子都長大了,老太太其實也從來沒想過這些事兒,她覺得閨女的日子就這麼過來了,有什麼好想的。
但是老頭子那句話總是時不時就出現在她腦海裏,讓老太太總是忍不住想,難道說真的這東西隨根?
要真是這樣,就更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在那丫頭都說了要去帝都啥交換的時候,自己到底能夠做些什麼,家裏也沒有個孩子念大學什麼的,在這之前都沒有聽過學校的事兒。
但是她覺得那大學應該跟他們這兒的小學沒啥兩樣吧,孩子上不上學或者去哪裏上學,還不都是家長說了算的。
顧夕纔多大,有個啥事兒當然是得家裏長輩給做主的,她一個孩子能懂什麼?
何況,老太太聽着老頭子不斷傳來的呼嚕聲,腦子卻越來越清楚明白,就算是最後那孩子還是要去帝都,但是至少在走之前得把該定的事兒給定下來纔行。
一直到後半夜,老太太才終於心裏有了決定。
趁着天還沒亮老太太閉眼迷糊了一會兒。
半夢半醒之間,突然好像是有個聲音在問她,要是再回到當年,你還會那麼做嗎?
老太太睡夢中猛地揮了下手。
她從來都不會後悔,這是什麼大事兒嗎,爲了她自己的孩子,這根本就不算什麼。
第二天一早起來,王淑蘭眼巴巴地看着她媽。
但全家人都在,老太太不說話王淑蘭那性子也根本就不敢直接追問什麼的。
直到喫完早飯收拾下去,全家人準備去下地幹活兒了,老太太才說了一句:
“先把家裏的活兒幹了。”
王淑蘭本來還着急想要追問,卻看到她媽臉上的表情格外鎮定,竟然聰明瞭一回想明白了。
臉上帶着喜意,王淑蘭趕緊道:
“媽,你真……”
“行了。”
老太太瞅一眼前頭兩個不知道嘀咕什麼的兒媳婦,領着閨女放慢了腳步說道,“先幹活兒,等回頭你給雪兒打個電話。”
王淑蘭是她媽說什麼就肯定會照着做的,一聽她媽的話就馬上點頭:
“行。”
但很快反應過來了,王淑蘭忙又道:
“不對,我不知道雪兒電話啊,媽,雪兒高中都沒念完,能在省城找到工作很不容易了,人家城裏跟咱們鄉下不一樣,那找工作都得有文化的,雪兒命苦不能像她姐考個大學,還得是那孩子自己懂事兒勤快才能找到。”
“所以媽,那孩子現在能在省城養活自己就不容易了,哪能有錢安什麼電話啊?”
老太太有些不耐煩閨女一說起顧雪那丫頭就要哭天抹淚的架勢,不由得皺眉:
“誰說讓她安電話了,咱村這麼多人不也就村支部有電話,你不是說雪兒在啥大樓上班,那地方還能沒個電話?”
王淑蘭被問愣住了。
當時她想要讓小閨女留個電話,說等她想小閨女了好打電話過去,雪兒就是這麼跟她說的。
她也覺得正是這個道理。
結果現在她媽這一說,她才反應過來,對呀,住的地方沒有,但是上班的地方電話怎麼也可以留一個啊。
但是王淑蘭絕對不會以爲這是顧雪不願意讓她知道聯繫方式,馬上給小閨女找到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