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姐弟倆還是沒想到王淑蘭會變成這樣。
“姐,那她們要還不死心怎麼辦?”姐弟倆沉默了一會兒,顧小弟才又擡頭看着他姐問道,“她們到現在都不願意離開省城,而且從他們做的這些事兒看,以後肯定還會有別的手段的,不拿走店不會走的。”
是的,顧小弟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一刻這麼清醒地認識到,他媽在對他們用手段。
當一個母親開始用裝病的方式,利用輿論壓力來威脅孩子的時候,顧小弟覺得自己的心真的涼透了。
顧夕其實不太想在弟弟面前說這些,但既然連她們做了什麼都說了,餘下的也沒必要再瞞着了。
隨手自桌上拿着東西轉了轉,顧夕才道:
“她們之所以現在這樣做,是覺得用名聲孝道來說話,我除了躲着沒有別的辦法,以爲讓我避無可避的時候爲了息事寧人就會妥協。”
顧夕把話說得很直白。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那些人此舉的目的。
其實心裏覺得很可笑,對曾經的她來說最重要的親情,到現在竟然成了雙方博弈的籌碼了。
如果有可能,她並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處理。
上次王淑蘭來省城爲顧大海要店面,她選擇從葉美珍那裏入手,最後讓顧大海和王淑蘭離開,其實就是想着沒有關係是最好的關係。
但顯然這還不夠。
她心裏知道親人只有小弟了,可是顯然對那些人來說,顧夕好壞她們可以不在乎,但顧夕的店必須是她們的。
顧夕抓了一下,最後放開手裏的東西,就像是放開她早就不會從王淑蘭那裏奢望的親情一樣,然後道:
“那就看看誰顧忌更多吧。”
顧夕說着笑了下。
覺得她會因爲名聲而妥協?
名聲什麼的,對她來說哪有姐弟倆重來一次的日子更重要?
她當然想能夠在護好自己名聲的情況下好好過日子,可如果有人逼她,她也能爲了守住自己的東西拋開名聲。
這還是因爲對方是王淑蘭,如果換個人,她會更加沒有顧忌。
而對現在的王淑蘭,她唯一會做的,就是在有一天她老了的時候,盡贍養的義務,因爲她生養了她。
但別的,絕無可能。
顧小弟愣了下,立刻明白了他姐話裏的意思。
卻想也沒想就語氣特別堅定道:
“姐,行,這樣行。”
老太太她們能夠做文章的無非就是在外哭窮說他們姐弟倆不孝,再怎麼鬧能用的也就是這些手段了。
而他姐如果不理也就算了,可如果他媽太過分了,那可以下手的地方多了。
對王淑蘭來說最重要的顧大海,就是王家老太太,她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也不會沒有軟肋的。
而顧小弟明白了他姐的意思,並不覺得他姐絕情,反而覺得很有必要這樣做。
他媽註定是非不分了,道理是完全講不通的,那麼就只好用些非常規的手段來處理了。
也得讓他媽還有老太太她們都知道知道,別隻顧着來省城之後就迷了眼,不該是她們的就別想。
然後笑出來,忍不住伸手拍了下小弟的頭髮:
“嗯。”
之所以先前什麼都沒做,一個當然是因爲王淑蘭哭鬧歸哭鬧,可她到底還在試探。
其實哪怕王淑蘭稍微替她想想,顧大海不是那麼貪得無厭,顧夕都絕對不會不管他們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些下不了狠心。
這個顧夕必須承認,因爲對顧夕來說,哪怕是小時候王淑蘭偶爾纔會想起來給她的一些關心和疼愛,對她來說都是一直放在內心深處的角落的。
肯定有人覺得她心還不夠狠,可是媽這個字,對把感情看得很重的顧夕意味着什麼呢。
再長多大再優秀,在媽面前也都還是個孩子啊。
只可惜顧夕早就明白,這份感情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大概是在等王淑蘭將早就已經斷了的母女情再扔到地上,然後再狠狠地踩一腳吧。
那樣的話,已經徹底死心的她,也就真的無所顧忌了。
另外她其實也想,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都還在無憂無慮唸書呢,怎麼偏偏她小弟要面對這些呢。
她也沒有教過孩子,把弟弟帶在身邊,其實挺怕小弟現在這個正在慢慢健全人格形成三觀的年紀,會因爲這些事兒變得沒有那麼開朗或者是不願意輕易信任人之類的。
好在她看出來小弟此刻的變化,相比之前還會有猶豫,他現在的態度是很堅決的。
這樣她也放心了。
因爲說開了,姐弟倆雖然猜到老太太她們還有可能會繼續鬧,但既然已經決定再鬧就先拿顧大海開刀,因爲她們鬧憋屈了一段日子的心情反倒是豁然開朗了。
臨睡之前顧小弟已經差不多整理好心情了,問他姐:
“明天咱們什麼安排?”
顧夕笑着道:
“你放心睡懶覺吧,咱們明天不用出去跑店面,我早上給小航打個電話,看看他有沒有時間出來玩兒再決定做什麼。”
顧小弟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跟他姐道了晚安就去睡覺了。
顧夕看着小弟進去,這才也笑着回房。
躺在超級大的牀上,顧夕伸展四肢覺得很舒服。
而且奇怪的是,明明今天晚上聽到電話的時候心裏多少有些無奈,此刻這張牀卻好像是有治癒的功能,竟然躺下來就放鬆了不少。
顧夕想不明白自己這種心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當然更加沒想到的是,她還做了個特別好的夢。
夢裏有人叫她,說她媽找她。
顧夕還以爲又是要因爲顧大海吵架,有些不想過去,結果還沒轉身就被人一把抱住。
顧夕都沒看清楚來人就有些懵地被人抱在懷裏,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應,只聽着她媽抱着她哭着說她之前受苦了,以後一定好好補償她。
顧夕夢裏完全沒法動彈,都被人抱住了還有些不敢相信。
一早醒來的時候,這個夢還記得清楚。
顧夕躺在那裏想了半天,想不通爲何還會做這樣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