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六十六章 過府
    這是自然的道理,溫婉父母在世,若不經過高堂便允了安國王府,必然落得趨炎附勢的罵名,故非慕容薇所願。

    慕容薇笑着立起身來,言語中一片歡欣:“尚儀且莫再以奴婢相稱。以後再見,阿薇要喚一聲婉姐姐了,姐姐自便,我這就說給姨母。”

    溫婉望着慕容薇輕快地步出房門,有片刻的恍惚。大公主眼中的歡喜與雀躍全出自真心,拉着自己的手,喚自己姐姐,也是那般隨意的熟稔,彷彿多少年前,兩人便這般的親近。

    必定是夜裏睡不好,纔有這般奇怪的念頭。溫婉微微搖頭,止了自己的遐想。

    蘇暮寒正陪着楚朝暉說話,寬慰母親的焦躁。

    見慕容薇進門落座,臉上全是輕快的笑意,知道她已然達成母親所願,便與母親笑道:“阿薇出面,母親自然心想事成了。”

    溫婉其人,打小就看着面善,蘇暮寒心中對她尊重,也有別樣的親近。這幾日見她照顧母親盡心,已拿她當姐姐待,只未與母親說起。

    蘇暮寒用銀鉗捏着紙皮核桃,又將核桃肉挑出來,已積了滿滿一小碟,自然而然將它端到慕容薇面前,又吩咐人爲她沏茶,與從前一般親暱自然。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乾淨白皙,臉上的笑容也真實和煦,慕容薇真真不想將面前的蘇暮寒與前世的仇人混爲一談。

    守着姨母,慕容薇輕輕一笑,咬了咬下脣,便聽到楚朝暉緊張地問道:“她怎麼說?”

    衝着姨母,慕容薇的笑便自然多了,嬌嬌俏俏,露出珍珠般的貝齒:“下次見面,阿薇要稱呼一聲婉姐姐了”。

    楚朝暉撫胸而坐,長長吁出一口氣,臉上染了重重笑意,數日蒼白的臉色也浮起一絲紅潤。

    既然要做自己的女兒,楚朝暉如何會捨得溫婉受屈。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吩咐秦瑤親自去襄遠伯府接人,替自己傳話。

    “好好備一份禮物送去。你與周夫人說,本該我親自上門的,只是孝期裏不便,所以才請她過府協商”,楚朝暉一字一句囑咐着秦瑤,生怕對方怪她仗勢。

    秦瑤應了,立時出門去接周夫人,碰着溫婉,自然先向她道喜。溫婉輕輕曲膝,笑着謝過,依然是那麼端莊賢淑:“有勞姑姑跑這一趟。”

    見周夫人,便是姨母的事,與自己無關。已然替姨母達成心願,慕容薇見時辰不早,急着回去向母后覆命,便與姨母告辭。

    蘇暮寒送慕容薇出門,與她穿過遍植迎春花的甬道,來到垂花門前。

    兩人前頭說話,流蘇如往常一般,只遠遠隨在後頭。

    見慕容薇神色淡淡,不似往日那般目光纏綿,蘇暮寒以爲她仍爲臘八那日的事着惱,先柔聲問道:“臘八那日摔疼了麼?都是我的不是。送去的琉璃花可還喜歡?”

    北風迎面,慕容薇髮絲被吹得有些凌亂,蘇暮寒自然而然擡起手來,想爲她籠在耳後,卻被慕容薇偏頭避過,那手便有些突兀地停在了半空。

    “人來人

    往的多沒意思”,慕容薇不想此時撕破臉皮,只學往日嫣然一笑就再也沒了話題。

    滿腹仇恨,哪裏能做出素日的親近?她心下自我解嘲地一笑,比起演戲,她當真不如蘇暮寒。

    “表哥多陪陪姨母,我先回去了”,搭着瓔珞的手,慕容薇回頭再牽動嘴角,笑意絲絲不達眼底:“表哥多保重”。

    蘇暮寒含笑點頭,目送她的離開。雙眼溫柔的目光如滿天倒映的繁星,燦燦閃亮,卻沒有一顆映進慕容薇眼裏。

    而流蘇隨在後頭,看着蘇暮寒望着慕容薇離去的方向,默默佇立良久,一顆心當真百轉千回。

    安國王府寶藍底子繪着銀色如意紋的帖子越過正經的伯夫人,直接擺上周若素的案頭。

    來得是楚皇后面前的紅人,老伯夫人有心打探也無能爲力,只好匆忙換了陪客的衣服,再命人裝個大大的封紅送給秦瑤。

    秦瑤客氣了幾句,看在溫婉的面子上,不好給老伯夫人臉色,只抿了抿茶,卻將封紅推了回去。

    女兒使人早一步送了信來,周若素心裏有底。

    她請秦瑤稍待,自己換了一身素服,又簪了一根銀色髮釵,便應約去了安國王府。

    周若素儀態端莊,舉止嫺雅,雖是從婢女做到侍妾的出身,卻有着天然的傲氣,不被人看輕。溫婉的氣質十成十隨了周若素,秦瑤暗暗打量,讚歎一句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

    彼此見了禮,秦瑤轉達了安國夫人的話,又說了安國王府的來意。

    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福氣,老伯夫人聽得又驚又喜,滿心指望由溫婉這裏,伯府也能攀上安國王府這種真正的勳貴。

    周若素含着笑意,不卑不亢向婆婆請辭,才與秦瑤一同去安國王府。

    見着了等在二門的女兒,由溫婉陪着,周若素先給安國王爺上了香,叩了頭,又淨過手,纔去拜見楚昭暉。

    暖閣裏的楚朝暉起身相迎,滿臉欠意地開口:“選在這個時候請周夫人來,實在是有些失禮。”

    周若素怕楚朝暉多心,先向她行禮,再接過話來:“夫人您太客氣,論起失禮,更是我的不是。”

    襄遠伯爺早就攜夫人前來弔唁,周若素雖已被扶做平妻,到底身份不夠,連個過府祭奠的機會都沒有。

    那樣好的一家人、那樣慈善的安國夫人,如今竟與夫君成了陰陽兩隔。周若素憐惜安國夫人,也敬重安國王爺,偷偷躲在自己房裏哭了一場,又在小佛堂爲安國王爺唸誦了幾日的《地藏經》,表達自己的心意。

    周若素對安國夫人的感激,又不是溫婉所能體會。

    父親母親從小便與她和兄長說,周家祖上也是大戶人家,只不過到了他們這一輩,纔沒落得厲害。

    周若素信這個說法,他們雖住在市井之家,小時候母親的教導就與尋常人家不一樣。

    除了一櫃子的古裝書籍,周家算得上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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