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寺
    見慕容薇依舊不肯與自己說話,蘇暮寒軟言軟語,低低笑道:“你又孩子氣,就是我那日提一提想去邊城,你便與我置了這些日子的氣。難道我能捨了母親和你們,說走就走不成?”

    終究是服了軟,卻不是蘇暮寒真實的想法。他與蘇光復議過,想要最快地行走邊城,突破口依舊在慕容薇身上,趁着這一路遠行,好好挽回她的心意纔是正經。

    慕容薇面色稍緩,眼波如水橫他一眼,半是惱怒半是委屈,只是不說話,也不要蘇暮寒攙扶,從崖下踱過來,慢慢隨在了楚朝暉身後。

    走過一段石板路,離得寺廟漸近,兩旁坡緩,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不遠處也有一條小溪,蜿蜒曲折;青青草香混着泥土的香味直衝鼻翼,令長久待在深宅大院的幾人深深陶醉。

    幾人踏着石階緩緩前行,又爬過一段長長的緩坡,便看到寺廟陳舊卻整潔的山門,還有匾額上蒼勁的“大悲寺”三個字。

    溫婉扶着楚朝暉略略歇息,體貼地拿帕子替她拭去額頭幾滴細小的汗珠,又將帕子輕輕一抖,鋪在一旁山石之上,請楚朝暉稍坐。

    楚朝暉坐在山子石上,微微喘着粗氣,有些無可奈何地笑道:“果然老了,身子不如你們年輕人中用,這才幾步路,便有些喘吁吁。”

    擡眼往上看時,寺廟極小,已在眼前。前面也是青石板鋪路,一個小小的四方平臺,後頭便是山門。

    勝利在望,楚朝暉略一歇息便招呼衆人繼續前行,沿着青石臺階往上幾步,便跨進山門。

    寺廟裏頭靠左牆根種着一棵碩大無比的菩提樹,樹幹精壯,盤根錯節,枝葉繁茂,不知經歷了幾朝幾代,衆人不覺合掌唸了聲佛。

    菩提樹多生在南方,姑蘇一代畢竟不常見,皇家寺院裏頭有一株,也是在剛進山門的位置,據說是寺院第一任住持種植,因年歲不長,竟遠沒有這小小寺院裏的菩提樹看起來更爲古老和滄桑。

    濃蔭匝地,頓生清涼。有道是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這一方舊廟,幾間大殿,整潔的方磚地,還有寥落三兩的人際,竟然禪意悠深,令人心無俗念。

    淡淡的檀香味在空氣中飄散,梵音佛樂輕柔地在耳邊低迴,伴着木魚聲聲敲擊遠遠傳來,慕容薇隨在楚朝暉身後,竟愈走愈沉靜,但覺繁華與凋零都如過眼煙雲,前世今生不過如此,一時心曠神怡。

    迎面就是天王殿,廟宇極小,天王殿就更顯得逼仄。灰磚砌成的外牆,刷着半米有餘的生石灰,還有些脫落的牆漆,與名山寶剎半點沾不上邊。

    衆人進得殿來,但見兩側四大金鋼怒目,應是當頭棒喝的意思,中間的未來佛彌勒菩薩到是笑口常開,迎着一衆善男信女。

    楚朝暉避開正中的蒲團,往右側跪了,恭恭敬敬叩下頭去,慕容薇便隨在她身後,也拜過彌勒菩薩,這才往裏頭走。

    以往崇明帝與女兒說佛經時,時常提起韋馱菩薩。後來每進

    一處寺廟,慕容薇的習慣便總是要看看韋馱菩薩手中的金鋼杵。

    轉過彌勒菩薩的金身,見背面的韋馱菩薩雙手高舉金剛杵,慕容薇便知是留客的意思,到十分新奇。

    鎮江的金山寺未曾去過,前世裏到是多次去皇家寺院進香,氣勢恢弘的皇家寺院裏供着佛祖金身,時時刻苦刻掛着慈悲憫人的笑容。

    皇家寺院裏住着一百零八位和尚,他們來來往往,肩披簇新的袈裟,身穿潔淨的僧袍,笑得慈眉善目,可天王殿裏供奉的韋馱菩薩卻是以金剛杵指向地面,即不留飯更不留宿。

    佛祖本是一視同仁,卻難保有人拿他們做幌子。寺院前頭添了皇家二字,便有人覺得是替自己鍍了金,有些廟大欺人的意思了,反不如這小小一方古剎,令人神清氣爽。

    看寺廟雖然整潔,畢竟略顯沉舊,菩薩身上還有地方剝落了金漆。想來地處偏僻,香火不旺,又是廟小僧少,不曉得哪有餘力,竟願意接待遊方的僧客。慕容薇想了又想,一時對這裏寺廟的主持好感大增。

    寺廟裏頭空空蕩蕩,只有很少的幾個人,大多是穿着簡樸的婦孺,大約是附近的村民知道今日是觀世音菩薩成道,一早來拜菩薩。村民們也有些識,見這一隊人穿着富貴,又有僕從相隨,知是貴客,都遠遠避開。

    衆人出了天王殿,再往裏走時,見寺院即小且簡,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天王殿後面是大雄寶殿,供着三世佛祖,也有金漆微微脫落。楚昭暉領着衆人進了香,一一拜過三世佛祖,轉到佛祖雕像的身後,見那背面是一幅畫,繪着觀音菩薩手持楊枝淨瓶,立於普陀洛迦山道場,腳踏鱷魚,普渡衆生的場景,也不禁闔掌念着佛號。

    廟堂西北側有座觀音殿,東北側有文殊殿,都規模不大,兩側有幾間寮房,後面有藏經閣,圍牆北面有座佛塔,都是一目瞭然。

    主持本在講經,早聽了小沙彌稟報,知是來了貴客,帶着僅有的幾個僧衆來迎,正值衆人步出大雄寶殿,欲往觀音殿中去瞻仰。

    見那主持身着灰色僧袍,外罩染色袈裟,一縷白髯飄落胸前,幾分超然世外的明澈,眉眼間頗爲熟悉。楚朝暉楞了片刻,方合掌斂禮:“原來是世迦大師,經年不見,大師一向可好?”

    那主持細細辨認,也是一楞,合掌笑道:“阿彌陀佛,貧僧在此處落腳已有十年,今日竟遇到故人,夫人請。”

    楚朝暉便引身後諸人前來拜見方丈,又向衆人介紹,“世迦大師原是京師皇家寺院的方丈,十年前雲遊,不知所蹤,不想今日在這裏遇見。”

    何以舍卻好好皇家寺院的主持不做,偏要選在窮山僻壤做個小寺廟的方丈,楚朝暉知道便是開口相問,世伽大師大約也只是打聲佛號,索性不開口,只合掌見禮,隨着大師往裏頭走。

    世伽大師的名頭,衆人都聽說過,十年前大師雲遊從此未歸,世人多以爲他已然駕鶴西歸,原來依舊隱在紅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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