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衹報
    岸邊早有夏鈺之的人把守,沿着碼頭扯起青色的帷幔,留出幾人寬的道路,令一衆女眷閉開旁人的視線。

    幾位同來的官夫人踱其自家夫君的身份,不敢貿然上前拜見,只在楚朝暉的船靠岸時遠遠請安,待楚朝暉一行上了岸,又命人遞上拜帖。

    果不其然,楚朝暉推做身體違和,並不相見,與幾個女孩子一起,由行宮的總管葉嬤嬤牽引,就着帷幔遮住的道路,直接上了行宮裏早就預備下的馬車。

    蘇暮寒則與母親不同,豈肯放過在人前露臉的機會?他先送母親上了馬車,又與到場的知府、縣令等人微笑寒暄。

    接了對方呈上的八色土儀,還有擺在烏木填漆盤裏的儀程,蘇暮寒謝了縣令,命人將宮中內製的點心裝了幾盤做爲回禮,又命隨從打賞跟人,顯得十分謙和有禮,喜得那知府與縣令笑逐顏開。

    蘇暮寒向來以少年老成示人,行事有章有度,待人又親切有禮。那知府與縣令官職低下,少有機會與京中貴人來往,見蘇暮寒如此的身份,又如此的體恤,心內激動不已,一路在後面相隨,直將衆人送往玉屏山行宮,纔行禮告退。

    楚朝暉是一品的安國夫人,便是回去夫家,也不能草率行事,依舊要照着禮節,顯現皇家的體面。因此她選擇先落腳玉屏山行宮,再擇吉日捧丈夫牌位回蘇家老宅。

    玉屏山的皇家行宮離蘇家祖宅不過二三十里的路程,楚朝暉在此下榻後,當日便有蘇氏族人前來拜見,回說選了後天的吉日,如今族內一切安置停當,只待將軍牌位歸家。

    修整了兩日,楚朝暉留了夏鈺之兄妹與慕容薇做伴,命肖洛辰護衛,自己便捧了丈夫牌位,帶一雙兒女啓程回到蘇家。

    溫婉離去時,與慕容薇目光相對,兩人相視一笑,都輕輕點了點頭。

    春雷陣陣,一場大雨眨眼而至。落不盡的雨滴順着屋檐砰然砸下,濺到蕪廊外頭墨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又彷彿開出更爲璀璨和絢麗的素色花朵。

    上午剛剛送走楚朝暉的車駕,下午,就在這瓢潑一般的大雨中,夏鈺之接了祖父抄來的第二封朝廷邸報。

    不到一月的功夫,顧晨簫沒有動用康南帝賜下的兵符,只以三千寧王府鐵騎破了大阮三萬精兵。寧王府的馬蹄踏平了大阮都城,活捉了大阮國君,一舉粉碎了大阮國君與康南某些權臣私下勾結的陰謀。

    康南國皇帝龍心大悅,當着滿朝文武的面重重賞賜,又親迎顧晨簫和他的府兵進京,賜下遮面金甲,給了這個兒子無限的容寵。

    顧晨簫一戰成名,在戰場上的神勇被府兵們傳得神乎其神,由此得了戰神修羅的稱號。一時之間,寧王殿下在康南軍中威信也隨之大增。

    夏鈺之捏着邸報久久無聲,心裏歎服,也暗讚了一聲顧晨簫的霸氣。

    敢以區區府兵對抗對方十倍於自己的精銳之師,夏鈺之自問若是自己興兵,短時間內未必會有這

    樣的輝煌。

    猜不透的只是,不知道康南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顧晨簫究竟又是爲着什麼,不惜暴露自己府兵的戰鬥力,到似是在警告什麼人,又似是對康南軍隊看不上,不屑使用康南帝賜下的兵符。

    夏鈺之想起初一那日,世子大哥從宮中領宴歸來,曾盛讚建安太子秦恆與康南寧王殿下顧晨簫,說這二位都是青年才俊,謙謙如玉的公子。

    再看看如今顧晨簫的戰績,夏鈺之心內暗暗挑了大拇指,到有些遺憾當日被祖父泒出京城,錯失了上元節與這兩位殿下的會面。

    將邸報收好,夏鈺之沒有耽擱,立即寫了封信,遣了心腹送去蘇家老宅,交與護送安國夫人與世子的肖洛辰,讓他也在第一時間知曉。

    午睡醒來,雨依舊不停。曉得慕容薇想出門,總管葉嬤嬤親自來回,山路越發泥濘,公主若是有意,到可以順着長廊去瞧瞧後院裏種的一片紫丁香。

    言下之意,此時登山卻是不行,天涼路滑,葉嬤嬤擔不了那個責任。慕容薇並非貪景,只是想借着遊玩踏青,探探玉屏山的究竟。

    如此大雨,寸步難行,她與夏蘭馨便只好待在寢宮之內消遣。慕容薇無聊地倚在大迎枕上,悶悶地說了聲:“這雨好不煩人,姨母與婉姐姐不在,連打個葉子牌也湊不起人來。”

    見兩人意興闌珊,對方纔自己提議的廊下觀花並無興趣,葉嬤嬤怕她們發悶,只能再找些山景野趣。

    葉嬤嬤想了想,便使人出宮去,在山前一片杏花林裏折了幾枝怒放的杏花,開得雲蒸霞蔚一般,親自捧到兩人殿裏來,擺在寢宮內消遣。

    葉嬤嬤行了禮,指着杏花回慕容薇道:“梨花敗盡,杏花剛剛綻放,正是芳菲初現。公主瞧瞧這幾枝杏花,都是開在山前密林中,到有些野趣。”

    長在宮外的杏花璀璨,虯枝彎曲,韻質天然,比那些嬌養的紫丁香更入慕容薇的眼。她看得欣喜,命人插了瓶,擺在那個以天然虯枝雕刻的黃楊木花架上,便爲沉滯的室內增色不少,慕容薇也纔有心情打量一下行宮裏的擺設。

    一溜八扇雕着西府海棠的紫檀窗扇,因爲下雨已經闔上,顯得略略有些氣悶。見慕容薇的目光落向窗扇,流蘇查顏觀色,將窗戶微微開了道縫隙。

    靠窗是鑲了青玉的紫檀木羅漢炕,鋪着蓮青色暗紋坐褥,一邊放置兩個硃紅色纏枝碎花大迎枕,紫檀嵌螺鈿束腰雕花炕桌上,放置着大紅掐絲琺琅的花斛,裏頭插幾枝繽紛的海棠花。荷葉型的青玉托盤裏,是一套粉底折枝海棠甜白釉金線茶具。

    五幅玉色帷幔,典雅的青玉水墨綾落地屏風,殿內一角安置着鏤空繡球花香爐,素銀所制,一點檀香的氣息嫋嫋,空曠的寢殿在嘩嘩的雨聲中越發顯的寂寥。

    葉嬤嬤是費了心思的,不能太素,又不能太豔。安國夫人身上有孝,公主與禧英郡主身上卻沒有。兩人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自然喜愛顏色明媚的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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