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一百七十章 撲朔
    不敬長嫂,崔家老夫人曾訓誡過侄女幾回。侄女寫信哭訴,粘氏便說與夫君,立時尋了崔家的麻煩,叫崔家再也不敢開口。

    沒想到陳如峻年前起復,匆匆進京,連晉數級做到了閣老次輔的位子。

    局勢不明,形勢不清,縱然不看好陳如峻風生水起,浸淫官場多年的於知府還是留了心眼,要粘氏給侄女帶信,囑她莫要妄動。

    粘亦纖打小嬌養,早被孃家人慣壞,仗着姑丈在家門口做官,偏就不肯服軟。

    過了年粘氏忙着約丈夫同僚們的夫人辦了場賞花會,又打點人進京去瞧了姐姐姐夫,一時沒顧上這位侄女,不曉得崔家如今鬧到什麼步數。

    如今見到大公主,本就有些心虛,又聽慕容薇字裏行間又是這般在意她的表姐,粘氏已經有些坐不住,想着快些回去。

    偏慕容薇顯得關切,不肯端茶送客,只管扯着粘氏問表姐的消息:“年前姑母進京,路過揚州時曾得見大表姐一面,本宮聽說表姐身染咳疾,面色也不好看。令侄女向你問安時,可曾提起表姐到底是受了風寒,還是在崔家有什麼爲難?”

    若論實情,這些事情問不到粘氏跟前,偏慕容薇仗着身份高貴年紀又小,便是問不着分寸,粘氏也不敢變臉,正是苦不堪言,哪裏敢說是自家侄女的作爲。

    粘氏陪着笑斟酌着說道:“年後得見,因是親眷衆多,臣婦與內侄女並未多談,到未留意陳家姑奶奶染了咳疾,愧對公主這番垂詢。”

    慕容薇冷冷一笑,拈着果碟裏的金桔幹嚼了兩片,斥道:“一問三不知,自然是你的疏忽。口口聲聲全是開脫之詞。大約是平日裏便未曾約束內侄女敬着長嫂,不知爲長嫂分憂,可見小粘氏的跋扈。”

    粘氏有心爲自己叫屈,卻終究理虧,只怕越描越黑。她滿臉羞愧地往地上一跪,越發墜墜難言,只呢諾道:“臣婦回去,立即修書,詳細問訊陳家姑奶奶的風寒,再轉呈公主殿下。”

    “起來吧,不在夫人家門口上,原是本宮急切了些,到怪不得夫人。”慕容薇臉色和緩下來,向瓔珞示意,叫她扶粘氏起身。

    “也不用勞夫人大駕,本宮到了揚州,自會親自問問大表姐,這幾年在崔家過得如何”,慕容薇繼續品着碟裏的金桔幹,換了笑臉對兩位於小姐擡眉:“不說這個了,這金桔幹新鮮,你們也嚐嚐。”

    兩位於小姐小心翼翼拈了一片放在口中,哪裏品出什麼滋味,只依着慕容薇的話讚了聲好喫。

    慕容薇指着金桔幹向粘氏說道:“蘇家族人送的土儀,夫人想必也不陌生”。

    粘氏心內又是一陣突突,慕容薇是指太守對蘇家的照應,還是暗喻太守與蘇家走得太近,她一時分辨不清。只覺渾身又是一陣熱辣,比方纔岸上立在嬌陽底下更爲難耐。

    慕容薇卻不在意她的神情,只粘氏的姓氏奇怪,似是在哪裏聽過。

    便把方纔的話題一轉,慕容薇饒有興致地問道:“夫人的姓氏有

    些奇特,到像是哪裏聽過。”

    粘氏慶幸慕容薇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自己揭過方纔的問題,喘過一口氣來,恭身答道:“臣婦的姐姐嫁給都察院御史劉本,如今在京裏住了十幾年,公主約摸聽過她的姓氏,因此覺得熟悉。”

    “正是”,慕容薇把玩着几上凝潤通透的玉如意,彷彿剛剛想起:“去年的宮宴上,曾遇到劉大人的夫人,今年的詩箋會上亦曾碰面。當時問過她的姓氏,也是覺得奇特,夫人不提,本宮到忘了。”

    詩箋會上,都察院御史夫人粘氏的長袖善舞歷歷在目,一張巧嘴逗得母后笑了幾回。看來這兩姐妹都是善於應酬之人,當得極好的賢內助。

    當時,慕容薇不認得粘氏,沒將她與劉本對上號,今日聽這太守夫人一提,恍然間慕容薇便記起了這個名字。

    上一世,第一個上摺子爲蘇暮寒請封的人便是劉本。兒子承襲父親的王位,本不與都察院相干,這位御史卻咄咄逼人,在金鑾殿上連連質問父皇。

    劉本思路思路清晰,句句不離安國王爺的精忠報國,竟引得兵部一衆人複議。

    父皇正爲太后大殮傷心,無心理會他的摺子,那一日提早退朝,偏偏有人把這事捅到母后面前,說得極爲不堪。叫母后以爲蘇睿屍骨未寒父皇便欺凌蘇家,她要爲姨母出頭,才說出那番天下本姓楚的話來。

    這一世,風向變了,父皇在金鑾殿上站穩了腳跟,又有着太后與內閣的支持,蘇暮寒承爵的時機不對,劉本沒有站出來再做出頭之鳥。

    慕容薇不解的便是,上一世劉本的摺子只是出於鑽營,還是依着什麼人的計策行事。他與江陰太守本是連襟,偏偏蘇家又歸在江陰境內,這一連串的關係究竟是不是以絲線穿在了一起?

    還是她歷經兩世,已然風聲鶴唳,看誰都多了幾分懷疑?

    慕容薇心念電轉,自己默默盤算,想要夏鈺之再細查這劉本與粘家的底細。一時興致闌珊,敷衍粘氏幾句,便淡漠地端了茶。

    粘氏瞧着慕容薇的臉色,一時高興,一時清冷,待聽了姐夫的名字,一時又變做陰晴不字。她心內惴惴不安,愈加恭敬地領着兩個女兒告退。

    船隻緩緩行開,慕容薇闔眼假寐,斜倚着大迎枕繼續思索方纔的問題。

    蘇暮寒前世的確是以蒼南蘇家步步爲營,進而有能力發難的。

    這麼多年,蘇家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總有些風聲走漏。做爲地方官,蒼南與正陽兩縣的縣令是否知情?還是早被蘇家已銀錢買通?

    做爲江陰太守的於子謙在其間扮演着什麼角色,還有粘氏方纔提起的那位,京裏的都察院御史劉本,敢第一個上摺子替蘇暮寒請封,又能在金鑾殿上煽動起兵部一泒武將的支持,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風雲人物。

    慕容薇愈想愈覺得撲朔迷離,她拿塗着淺粉蔻丹的指甲輕輕叩擊着小巧的炕桌几面,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思緒,想着此次行程到也頗有收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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